他是白,麻将胡牌的白。
他是黑,扑克小王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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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妈妈,港厅里的头牌货。
玉女形象在验孕棒从包里被抖落出来的时候碎的一干二净。
上了黑诊所的病床,麻药刚生效,被闯进来的大汉生生拽到地上,拖出医院上了辆豪车。
男人把她关在别墅里,直到小孩呱呱落地。
出来的孩子打眼像个姑娘,水灵灵的,掰开腿一看,却是个带把儿的。
古话说的好,男生女相富贵命。倒是一点没说错,襁褓养至少年,他富贵气从未少过分毫,妈也顺藤爬上了杨家主母的座位,麻雀变凤凰。
他四五岁随着父亲上牌桌,随手一抓,十三幺,胡了。后来一个人斗三个富太,不消半日,富太输的裤衩都穿不回去。
他模样漂亮,吐出来的烟圈都叫人上火;他身段软和,窝在麻将椅上就够阔少迷瞪一宿。
偏偏他还是个能扭捏的主儿,娇气的不得了,越发合的上这张女子模样。
他是造物主的玩意,天生不该被亵渎。偏偏长了张夏娃的面皮,伊甸园寻乐,不做亚当不该活。
可伊甸园有千千万,亚当只有一个。
杨超文在19岁那年遇见了他的亚当,那人叫胡文煊。
他浓颜是锋利,总爱穿绣玫瑰的衬衣,笑起来却像个小男孩。
他是扑克王子,从不出老千,却胜绩斐然。同他对局的人都讲,他瞳孔会下药,望你一眼,好像就已经是明牌开局。
他们在赌场外遇见,杨超文往这儿跑,后面跟着个大腹便便的肥男人。胡文煊正叼着金香港吸,不巧被他一头撞进怀里。
男人举着酒拉杨超文的胳膊,肥腻腻的手像猪油一样膈应。胡文煊把烟头怼在肥公胳膊上摁,烫出了个红印,肥公把酒瓶子摔在地上,指着胡文煊骂知道老子我是谁么。
“我他妈管你是谁,给我死开,再不滚我把烟头塞你眼球里。”
肥公要扑,胡文煊倒真真拿手里快灭了的烟头往肥公眼里塞,大概是刚对着层膜,肥公就疼得连着退了几步,手捂着眼球哀嚎,叫声惨烈。
胡文煊从怀里把杨超文扯出来,指指地上的肥公,转身就要走。杨超文扯住他的袖子,轻轻说:“你…你别走,我跟你一起。”
胡文煊挑挑眉。
“等会要是来人,我一个人没法解释。”
“没人告诉你不要晚上跟男人走么,姑娘家家,自爱点好。”他打开车门,低头往下坐。
“……我是男人。”杨超文扳住胡文煊微微下降的车窗。
“……怎么长了副女人模样。上车吧。”
胡文煊开德国车,并不很高调,却也很有档次。
“你家在哪,送你回去。”
杨超文正盯着胡文煊好看的脸发呆,心说怎么能叫他给我送回家,于是开始编起故事。
“我……我没有家。”
胡文煊从前视镜往后座看,小美人正靠着车窗往外看。灯红酒绿的亚克力灯牌满街都是,暗黄色的灯把杨超文的脸分割成明白两块,轮廓清晰,确实很有故事感。
他勾起嘴角打方向盘,听人怎么继续编。
“我从小生在这赌场,又因女子长相好受欺凌,得亏今天遇见先生你,不然……”
“所以你感动的要以身相许?”他仍很少年气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和夜色融为一体。
“先生若不嫌弃……我愿以身相许。”说着,杨超文竟还娇羞起来,前座的人频频瞥前视镜,更觉得好笑。
“嗯,那你就以身相许吧。”胡文煊向来是行动派,毕竟赌场上不能过分迟钝,不然对方什么时候出的老千都看不清明。
他是自己租的公寓,家具陈设简单,冰箱里却是满满当当的酒。
等第二天日光透亮,履衣遍地,红紫满身,被踢倒的啤酒撒在地上,已经渗进了地板缝,麦芽发酵的酸苦味在单间里弥漫。
胡文煊缓缓下床,捡起有些撕裂的衣裳和充满米青色液体的橡胶制品,通通丢进了垃圾桶。
床上小孩睡的正香,胡文煊电脑里的简讯发过来。
“杨超文,杨家儿子,妈是从前港厅玉女,后来让杨爸寻回去了。麻将一手,今年才19岁。”
胡文煊靠着门,披着浴袍吸烟,盯着漂亮的“夏娃”,吐虚虚的烟雾。
“啧,小孩。”
等杨超文醒来,就看见胡文煊窝在沙发里看书,桌上的炸鸡蛋不知道凉了没有,他光着脚下地,盘腿靠在椅子上。
胡文煊没赶他,他一连呆了好多天,其性质……相当于情人。
他们每天的生活大约就是吃了睡,睡了做,做了吃,以往循环,抽空就去小吃店遛遛,买份厨师沙拉或打一杯咖啡。毕竟两个赌徒,也没有什么本质工作可干。
杨超文孩子心气,喜欢金城武喜欢梁朝伟,跑到碟片店租《重庆森林》看,嚷嚷要胡文煊给他买凤梨罐头,喝醉了再捏着胡文煊的耳朵问:“我们俩个之间会不会过期。”
胡文煊由着他闹,笑说“不会的,我们没有保质期。”
后来肥公还是找上了门来。
怎么说也是中心商业区的一个金融大腕,让两个毛头小子烫瞎了一只眼算怎么回事。
杨超文领着胡文煊跑,跑回杨家,杨父却给他轰出家门。
烫瞎了这肥公一只眼,可是讹了杨家好几家赌场的盈利,杨父本来就对这出身脾贱的儿不抬上眼,全凭杨超文自个儿好手气赚得身钱,不然早不知被卖到哪个厅里做野鸡了。
妈也不理超文,只说他贱胚东西,成年不过一年就找上了男人,活该坐台的玩意。
他没法子,勾着胡文煊不撒手。
欢爱之前,这还是供我肋骨的上帝。
麻将里的白板倒也只是胡牌里的一张牌,到底比不了扑克小王的比重更大。
胡文煊约肥公来赌场。
他的意思很简单。赢了,既往不咎;输了,他还一只眼珠。
肥公心里美不可言,刺头小伙跟他赌牌,这不就是上赶着送眼珠来了么。
发牌不久,他才尝出味不对。这不是一般赌徒。胡文煊有感应,牌数也好,心气更不是慌的,恐怕胜负已定。
他一把摊牌,重新规定三局两胜,顺道买通了荷官,抱着底上了牌桌。
这回牌顺,往下一片溜算计的差不多,也不再多揣测胡文煊的底有多深,又开始洋洋得意起来。
可赌徒恐怖就在于将万年陈牌化腐朽为神奇掌握主权。对局中半段,肥公已经压制不住胡文煊的牌势,再后来,赛局尘埃落定,胡文煊逆风翻盘。
肥公仍是不甘,又继续五局三胜。再后来,又是七局四胜九局五胜。
可惜结果都一样,肥公以失败告终。胡文煊笑着朝肥公一抱拳,留下一只独眼气急败坏的肥公,朝外寻他的杨超文去了。
杨超文坐在他车上绞手指,连万一胡文煊瞎了一只眼的打算都做好了,却看见来人一脸春风灿烂。他下车去迎,胡文煊笑的像孩子,连衬衣上那朵玫瑰都有些褶皱。
他去摸胡文煊的眼,手却被一把钳住。
“怎么这么久?”
“这肥公耍赖,一局一胜改到了九局五胜。”
“那你怎么赢得了他?”
胡文煊抓着他的手亲。
“以后再让你知道。”
后来杨超文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他窝在胡文煊怀里看电影,看赌片,抬头问:“我们这算麻将和扑克的结合嘛。”
胡文煊玩他头发:“应该算吧。”
杨超文继续嘀咕:“你还没有见过我打麻将。”
胡文煊继续拨拉:“你也没见过我玩扑克。”
杨超文从他身上爬起来,郑重其事的说:“如果哪天咱俩把钱霍霍的差不多了,我们就重回赌场,大杀四方。”
胡文煊笑着摸他头:“他们一定不知道赌场上一个人扳倒一桌的麻将宠儿在家里是个粘人精。”
“他们也不知道赌场上完胜金融大腕的扑克王子在家里是个大流氓。”
“要不现在再流氓一个给你看看?”
“胡!文!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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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