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笙珠

［本章主元朗前世和海兰珠］

江湖上流传着一句“龙女之眼可号令天河之水”。无人知晓到底是真是假，但他们宁愿相信那是真的。

在下界，有兔妖杀人夺眼。她偶然听见这个传言，立刻确定了目标。

香客留缘处，高挂祈福树。

海兰珠见这两句诗甚有意味便随性几笔，对着龙王像拜了拜后走出寺庙，与陆海笙于庙外相逢。本来和谐温馨的气氛却因为陆海笙破坏祈福树而告终。

陆海笙“在下沂州府衙捕头陆海笙，奉命在此取证。这龙王庙已经下令封锁，姑娘切勿胡闹。”

海兰珠“你让我不胡闹我就不胡闹？我偏不。”

海兰珠噗嗤一笑，这寺庙可是她父王的地盘，四舍五入就算是她的地盘。一个凡人也敢对她指指点点，如若放在当初…他早该死千万遍了。

陆海笙闻言并没动怒，只是做出请的姿势让她离开。

就在这时静止术施展，来人是个男子，他语重心长的告诫海兰珠。

云大哥“切记，万万不可卷入凡尘俗世，到了时日尽快降雨回东海便是。”

海兰珠随口答应，转而将计就计靠近陆海笙手边，狠狠一拍装作昏迷。

陆海笙虽然不解，但还是把她带回了家。毕竟人是在他面前晕的，而且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

海兰珠借失忆在陆海笙家中暂住。

陆海笙的家人们怜悯她，怜悯她无家可归，没有记忆，对她是极好的。

三日后海兰珠寻了处地方准备布雨，那时她的双眼会转红。不巧却被陆海笙的表妹雨荷撞见，彼时又有村民看见红眼妖女杀人夺珠，桩桩件件不谋而合。

海兰珠被当成凶手压到衙门。

转眼便到了开庭审判那天。陆海笙坐立不安，最终还是一鼓作气跑到衙门阻止庭审。这是他第一次为了女子，还是一个认识仅仅几日的女子特地查案拦审。

虽然无果。

陆海笙“等等！她是冤枉的。”

众人没有停下，依然将菜叶鸡蛋等杂物狠狠的往海兰珠身上砸去。陆海笙见此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将她挡在身后。他愿意相信她，哪怕受尽万民唾弃。

“哦？你怎么证明？”

坐于高台上的知府将下巴抵在手心，饶有兴趣的问道。

陆海笙愣了会，将他拿来的“证据”缓缓递了上去。知府看后没有说话，只挥挥手示意陆海笙带走海兰珠。

陆海笙“我带你回家。”

海兰珠“好…我们一起，回家。”

这一刻她在他眼里不是龙族公主，而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陆海笙将虚弱的她紧紧抱在怀里，是那样的温暖、有力，让人安心。即使炽热阳光照在身上，也不及他半分。

原本围圈的人主动让出一条道。

陆海笙“如果有天站在上面的是你们之中的一人…被冤枉的滋味会好受吗？”

陆海笙“你们有这时间拿食物去砸无辜之人，怎么不回家多做几道菜？就这么闲？”

陆海笙真的是怒极了，盯着众人似要撕裂他们，良久才撤下目光。他舍不得碰的人却被别人伤害，这怎么能忍？

闹腾腾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雨荷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眼中满是愤怒。没想到陆海笙宁愿相信海兰珠这样谋面几次的女子，也不愿意相信她。

她亲眼所见，海兰珠就是妖物！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陆海笙“这折扇你收下。”

陆海笙将自己手中一直紧握的折扇交予海兰珠。海兰珠接过折扇，轻轻抚摸着展开，其景跃然扇面，仿若真境——烈日悬挂，巍峨高山之间耸立的柏树摇曳，徐徐飞来的小鸟落在枝头。山下的船只在水中缓缓前行，荡起清波。

海兰珠“我很喜欢。”

海兰珠“折扇当配美人。不如我赠你一副美人像如何？”

陆海笙“如此也算礼尚往来。在下岂有不收之理。”

海兰珠摊开手掌，一副卷轴出现。

陆海笙以为是戏法，便没有过多重视，想一阅时却发现画像就如同被施了限制般。海兰珠见此俏皮一笑。

海兰珠“凡事讲究时辰。”

陆海笙无奈的收起画卷，目光却始终停在海兰珠身上，情绪不明。

陆海笙“但愿能有那天…”

陆海笙“一定会有那天。”

陆海笙先是不确定，后又坚定不移的开口。他相信，会有那天。

—

后来他们合作共查龙王庙的案件，在不知不觉间生出了情愫。虽然他们不自知，但心怀叵测之人却清楚明白。

一场阴谋就此展开。

到了陆海笙生母寿辰，兔妖联合怀恨在心的雨荷共同设计——雨荷负责支开下人，引老夫人前往。兔妖则换上与海兰珠一模一样的衣物去杀人夺珠。

“啊——”

嘶吼的女童声传入老夫人耳中，推门一看，青青双眼布满血迹，直流落地。身旁站着的赫然是“海兰珠”！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老夫人直接晕倒。

“公子快救救老夫人吧。奴婢刚刚看见珠儿小姐将老夫人拖去库房了。”

海兰珠本来待在屋里，可是婢女跑来禀告说老夫人晕倒了。不明所以的她只能跟上那个婢女，再看时已经消失不见。

陆海笙带着知府赶到，匆忙上前抱住老夫人。电闪雷鸣，雨声滴滴。身旁的海兰珠眼珠转红，陆海笙不免惊讶和怀疑，带着质问的语气变得越发锐利。

陆海笙“珠儿你的眼睛…”

海兰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怀中的老夫人醒来，看见红眼的海兰珠和熟悉的衣物，使劲推开，不停蜷缩、挣扎。一口咬定海兰珠就是杀人凶手。

“就是你，就是你杀了青青！”

海兰珠“老夫人你怎么能胡说呢？我赶到的时候青青就已经死了，你也昏倒在旁…”

那海兰珠岂不是可以理解为老夫人故意杀害青青，想要以此污蔑她，将她驱走呢？可是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

“把她带回衙门处理。”

“当初我念在你的面子上，将那封信当作证据并释放了这个妖物。如今，人证物证具在，陆海笙，放弃吧。”

话音刚落，一双硬实的手抵上肩膀，两个执行命令的官兵压着她逐步往外走去。陆海笙再没发声，就算偶尔对上海兰珠的目光，也是强忍情感迅速低头。

“你若再是心软与她断不掉这层关系，那为娘只好大义灭亲了！”

在海兰珠快要转角时耳畔传来生母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陆海笙只得将目光收回。如今哪怕再是不舍，也必须舍了。

—

海兰珠“我要等他。”

海兰珠即使身处大牢，依然觉得陆海笙会相信她——相信她没有杀人，相信她是无辜的，为她证明清白、洗脱冤情。

云大哥“想来只有尝尽世间辛酸，看淡情爱，你才能对凡人彻底死心，回到东海。”

来人坐在海兰珠身旁，眼中的遗憾快要溢出。明明已经劝诫过她很多次，如今看来始终是没有听进啊。情之一字本就难言，也难怪她陷的深…当初她用龙珠救陆海笙的样子和现在倒是别无二致。

只是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海兰珠等啊等，最后等到了…等到了陆海笙来取她的眼睛。他为什么不愿意想想，从古至今哪来的“以眼入药可救人命”的说法，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

海兰珠“我等过你也信过你了。”

海兰珠“既然你要我的眼睛，我给你便是，滚吧。”

海兰珠施法取下双眸，置于地面，系上一条长白菱，再也看不出波澜。

挖眼之痛非亲身经历如何能懂。海兰珠是高高在上的东海龙王之女，本该享尽荣华富贵，怎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陆海笙“珠儿…你竟真是妖怪。为什么连我都要瞒着？事到如今我该如何相信你啊！”

陆海笙离开大牢，如果海兰珠真是那作恶多端的妖怪…可是她与那女子分明不同。也罢，现在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在老夫人服下兔妖做的汤药后，他开始自我安慰——为了娘，不悔。

—

在沉塘那天，老夫人醒了。陆海笙询问她是否确定杀人凶手就是海兰珠，最终得到答案“不确定”。

陆海笙心中顿时五味交杂，说不出的难受无限蔓延，匆忙赶去，可是已经太晚了。他亲眼看见海兰珠沉塘…

云大哥“龙遇水便能恢复法力，如今你也该看透了…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吧。”

话音刚落海兰珠便化身为白龙，立于空中，夺回双眼。此刻一身蓝衣是那样无暇，宛如谪仙下凡却不染污秽。

原本群众不约而同大喊的“杀了她”慢慢变成“对不起”。知府被吓得跌倒，面目狰狞，却是追悔莫及。

海兰珠“若非人间久未降雨，我便不会入肮脏的凡尘，有这一段刻骨铭心的孽缘。”

陆海笙“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你听我…”

陆海笙刚想上前却被海兰珠在他面前竖起的一道水墙阻挠。

海兰珠“陆海笙，此前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是你没有珍惜，亦是你咎由自取。从此天上人间，不复相见。”

陆海笙“珠儿！我会等你，等你原谅我！”

折扇被送入陆海笙手中，他颤颤巍巍的展开，画面与之前比较果然多了些悲凉。烈日已经垂落，鸟儿成双离去，船只也抵达尽头，回不去了。

常言道——爱人之间没有信任，这段感情就结束了。此后陆海笙在人界出家为僧，海兰珠在天界逍遥快活。

一切好像没有发生，又好像发生了。

—

元朗“珠儿…”

元朗“我是信你的啊。”

醒来时面具下的脸早已布满泪痕，沾湿了枕头，嗖嗖凉意入席。他真的好恨！为什么事情还没结束他就落得一无所有？

元朗“珠儿，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我一定会夺得司命簿改写过往，弥补遗憾。”

床边附有黑字的长红飘条此刻异常刺眼，却也衬得夜晚黯淡静寂。它随风去向远方，带走了元朗最后的思念。

“祈愿相知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