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浮沉

七月七七夕节这天，是我二十一岁生辰，也是举行我与温若寒大婚之礼的日子，

我戴着凤凰面具走进大堂，仙家百门所有的小姐、夫人都前来观礼，岐山各大望族的女眷都送来了礼帖，

礼堂之上，我身着由百名绣娘赶工制造的五重繁复的霞帔，宽大裙幅逶迤身后，徐步穿过织锦铺陈的玉阶，在温氏历代先祖挂像前，屏息跪下，双掌交叠，平举齐眉，深深俯首叩拜，

我的哥哥，兰陵金氏宗主，身着金星雪狼纹织金裳，额前朱红明亮，衬得他高贵不失儒雅，

华服盛妆的温若寒，我的丈夫，款款步下喜座，含笑凝视我，

他亲手为我挽起一缕长发，叠做高髻，

他将一支祖传八宝琉璃旒金簪插进我的发髻，用十八枚金凤步摇，束起我齐腰青丝，给我戴上凤冠，露出烈焰图腾，

他噙泪微笑，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在礼官念颂声中，与我跪拜祖先，跪拜天地，跪拜父母。礼成，我款款起身，扬起脸庞，环顾四周，

满堂华彩之下，众人寂然无声，

喜烛华灯，将我的影子投在明亮玉砖之上，明媚妖艳，绰约婀娜，

我徐步走过的每一处，牵引诸人迷离目光，令礼官忘记了唱礼，

我独立于流光异彩的中央，将所有光华，汇集于一身，

迎着众人目光，我微微扬起脸庞，高贵而骄傲，无依却自豪，

生平第一次，我张开双臂，独立于众人之前，享受着我人生中的第一场婚礼，

这一刻，所有人都离我如此遥远，只留我伫立天地，

万众注目之中，惟独没有羡羡！没有那双永远温柔含笑的眼睛！

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从前的时光一去不返了！

一

红烛摇曳的洞房内

我卸去妆容，欢喜姑姑与一众侍女，怔怔看着我，半晌不能言语，

镜中女子披散满头青丝，红唇不点而朱，外罩鸳鸯轻纱罗衣，

那人，分明是我，又分明不再是我，

过得片刻，温若寒转过西廊，红衣广袖，衣袂飘飘而来，

他咿了一声，围着我转了一圈，一双斜飞的剑眉挑得老高，满目惊艳之色，

我故意高扬起头，学他挑眉的样子，笑着睨了过去，任由他上下打量，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个美娇娘。”他故作风流态，曼声高吟，乌黑的眸子透出古怪笑意，

我抿唇不语，眸子转动，上上下下看他，倒要瞧瞧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呀！你干嘛？”我抱着他的脖子，问得满脸娇嗔，

椅子很狭小，我只能坐在他腿上，眼望向巨大的床榻：“你有话就说吧，如果是要我学妇人规矩礼仪，就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他淡淡笑道：“那你说说看，你到了我身边，该叫我什么？”

我当然该叫他“夫君”。他似乎很满意，又问我：“那你怎么称呼自己？”

这的确是个问题，岐山只有两种女人，我如果承认是他的老婆，就该自称“妾身”，否则，我就是这里的侍女，是他温若寒的丫环，还要低眉顺眼伺候着他，

我回过头来对他说：“我可不可以有别的选择？”他褐眸透出眷恋，“你总算肯正面对我说话了。可以有别的选择，你先说出来，我再考虑能不能接受。”今天行礼时，他看到我的打扮就知道我的想法决不是一时意气，早已命令丫环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我，现在看来他真的不打算逼迫我自称“妾身”了。

“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咱这就歇息吧？”他喝退众人，一把抱起我往大床走去，

我赶紧闭上眼睛，感觉他将我温柔地放到床上，坐在我身畔，然后用温热的指尖抚触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