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噬心之痛

回到西启，容齐没有见到母后。他已下令将混杂在北临流民中的西启军队全数撤回，从北临那边传来的消息，傅筹已经掌控北临国北边诸领地，凭借先皇后嫡子身份认祖归宗，更名为宗政无筹登基后人称北皇。并将一直流落在外的傅皇后接回北临宫中。而宗政无忧退守南境人称南帝，从此南北各置一方各自为政。

他自知违背了母后，破坏了她的计划，是必定要付出代价，竟是不知这代价是如此残痛。母后没有给他留下定期的续命之药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西启。

容齐小狐狸，你说…母后对父皇到底有多恨…以至于如此残忍的对待我…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用来复仇的工具…一颗棋子…她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她的儿子…

此刻只有小狐狸可以听他倾诉痛苦。他一天天熬着，忍受着体内的毒素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噬心之痛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的意志，感受着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滴血，血泪模糊了他的双瞳，一双深邃足以承载万般星辉的眸子，变得空洞晦暗不明，整个寝宫弥漫着淡淡的的血腥气。

白凤陛下，容齐，你是不是很痛苦啊！

阿凤眼看着容齐的意识越来越弱，心里不知有多难受，伸出手来使出一道灵力欲给他止痛，却被一旁的来人制止。

折颜莫要干傻事，你这样做会害了他的！

白凤折颜，我，我只是不忍心看他经受如此折磨！

阿凤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白凤这已是第六个月了，他会就此死去吗？

折颜不会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种痛苦会一直折磨着他，这就是天命之毒！

折颜知道阿凤会在这一刻忍不住，以防她做出有碍历劫之事，匆忙从桃林赶过来。

白凤我宁愿他就这么死去，从此不会再受此种折磨！

阿凤强忍泪水，轻抚着容齐枯槁的手，那双手纤细而修长，苍白如玉的十指尖已然在痛苦的挣扎中磨的鲜血淋漓，一如被伤透的心在滴血。

恍惚间，他那已尽染血珠的双眸，似是看到了一女子的身影，一席华丽的衣装下映衬着一张美丽的容颜，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他挣扎着朝那个身影爬去，用尽浑身的一点力气呢喃着，声音几乎微不可及：“

容齐您念了这么多年的佛……能否慈悲一回……杀了我！若有来生……我宁可投胎做畜牲……也不愿做您的儿子……

床榻上，容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皆不是那样清明，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再也感觉不到痛苦和悲伤。

小旬子主子，您可醒了！

小旬子见陛下终于恢复意识，吊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他从小便跟随在主子身边，眼见着从小服侍到大的主子，从普通的皇子到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身份地位已然不同，然病痛却丝毫没有减缓，不过只要日日药食不断，虽不能将病体完全治愈也不至于太过痛苦。

然从容乐公主到北临和亲以来，但凡主子拂逆于太后，这定期的丹药便没了着落，即使如此，也仅仅止于小惩大诫。

此次却足足拖了六个月，他知道这对陛下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必要经历一番比死还难受的苦痛。他不忍见着陛下在痛苦中煎熬，于是派人四处打听太后的下落。只打听到太后是在陛下回国时的前几日离开的，估摸着恰恰是在陛下离开北临起程回国之时，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前几日，太后终是返回西启，送来了丹药，什么也没说便漠然离开了。他想不通太后为何会如此冷酷的对待陛下，也许这便是身处皇族的无奈吧。

容齐小旬子，是你吗？难道朕还活着！

他听到小旬子的声音，才意识到一切还没有结束。

小旬子喜极而涕，应道：“

小旬子主子，陛下，是奴才！是太后娘娘她回来了，送来了您的药，您那时意识不清，还说着胡话。您服了药已经睡了有七八个时日了，太医说您需要静养一些时日便可恢复元气。

容齐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朕想再睡一会儿。

话语声平淡而微弱，说完又倦怠的闭上了眼睛。

小旬子默默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