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与学生的恋爱中

被捡回来的黑羽老师厚着脸皮蹭了一顿晚饭。

早先做家访的时候，他从青子的班主任口中了解过，她上了高中开始就一直独居，平时忙碌的中青警官会每月定时定点给她生活费和学杂费，其余的住宿、伙食，都要靠她自己来解决。

青子的学习状况中规中距，料理水平却堪称一绝。哪怕是发着烧没什么胃口，他也在一桌子卖相诱人的菜色里多添了一碗饭。青子并没有对他蹭饭的行为发表看法，晚饭过后还翻出了家里的药盒，翻箱倒柜地找退烧药。

——那药盒一看便知许久未曾开过封口，连盒身都落了一层薄薄的浮灰。小姑娘嘴里念念有词，拿了药挨个儿对比，最后只找到了一包冲剂，兑过水后就模糊成诡异的棕黑色。快斗捏着鼻子，眼神在杯子和青子之间来回磨蹭，迟迟不肯伸手去接。

青子把玻璃杯又往前送了送，快斗噔噔噔地后退几步，脊背抵上了卧室门。

“我能不能……”他抬眼瞅着青子

“不能，”小姑娘说一不二，把药送到他鼻子底下，下了命令：“喝。不许剩下。”

……明明我才是老师。

黑羽不甘心地看着那杯不明液体。

明明我才是年长的那一个。

年长的黑羽老师叹了口气，秉着呼吸猛一仰头，酸涩苦辣的药汁便一股脑儿地涌入喉腔。这味道太过刺鼻，一瞬间蛮横地掠夺了每一寸呼吸，他被逼得眼角泛红，鼻腔里满是溺水般的苦楚，正要开口抱怨，却被小姑娘踮起脚来按住后脑、措不及防地塞了块糖到嘴里。

糖是薄荷味——辛辣又甜腻，表面包裹着崎岖不平地糖衣，和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这颗可怜的糖果被舌尖卷着压倒舌底，化成甘甜的味道钻入味蕾，缓慢地冲刷尽了药汁的异味。

“是给乖孩子的奖励，”中森青子对他笑了笑，“一般都是给邻居家小我五岁的弟弟准备的。”

她笑起来还挺好看——倒不是说有多么惊艳，真要说起来的话，反而过于普通了些。只是眉眼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像极了两弯新月，又像是隔水的小桥——快斗含着糖块，盯着她的眸心看了几秒，才不咸不淡地说：“……你在嘲笑我吗？”

被嘲笑的快斗老师灰溜溜的系上了围裙。

“至少该洗一下碗，”青子歪在沙发上，把薯片嚼得咯吱响，“平时我才不会做这么多菜——都是因为快斗老师生病了。鸡汤也不会，都是因为快斗生病了。”

“是是，”黑羽叹了口气，“我真是太感动了。”

于是隔着一扇玻璃门，中森青子歪过头，看着快斗垂下的眼睫出神。他不常回家住，大多时候都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对电子产品几乎一窍不通。青子家的水龙头生了锈，转轴不太灵光，溅起的水花打在他颤抖的睫羽上，落下几颗晶莹的水珠，仿佛下一秒就会砸得粉碎。

她的目光越过翻飞闪过的电子屏幕，明目张胆地落在他身上——他高挑、身形修长，女式围裙的绑带只能系在背上，松松垮垮，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挣开。一旦安静下来，那双眼睛立刻就会变得模糊，明明是那样耀眼的瞳孔，这时候却总好像含了一汪水，眼底的情绪被严丝合缝地藏住，看不出分毫。

电视里的广告震天响，她却还能听到厨房哗啦哗啦的流水声、玻璃碗叮叮当当地碰撞声，快斗搁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看见他停顿片刻，在围裙上抹干了手上的水。

那双手沾了水，被冰的指尖都变得通红，拿惯了粉笔的那根指节略微凸起，覆盖着一层单薄泛黄的茧。她看着这只手从身后的口袋里捞出手机，又拧开了玻璃门的锁舌。快斗的表情变了变，不知道是不是刚喝过冷水的缘故，接下电话时，连声音都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