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seventy-firststring】持续音踏板
夜幕降临，空气开始变凉了。伽罗坐的是室外的位子，要是观烟火的话，这里是最合适的角
度。水面上还有人在划船，船头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跟着船身微微摇晃，融为夜色中密集
而旖旎的光点。
小心会喜欢的吧。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伽罗就已经开始坐在这里等了——这一片是风景区，
加上今
天的烟火表演，人还是比较多的。餐厅不接受预约，所以伽罗提前来占了个视野好的位置，
小心也容易找到自己。
希望他别迷路就好，毕竟来过那么多次了，他应该找得到……吧？
伽罗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一点很没信心。
“先生，请问什么时候上菜呢？”
服务生还是比较照顾老顾客的，
在这么忙的时候依旧会抽
出时间来关照坐在室外的伽罗。伽罗挥了挥手表示不急，然后塞了小费给他：
“我等人，晚
点再说吧。”
拿了人家小费，就不要再多嘴——服务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随后退了下去。
伽罗并没有为接下来小心是否会出现而感到忐忑，相反，
他感到很轻松很愉快，
也很期待小
心能够尽快作为恋人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伽罗的信心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心里很清楚，
小
心的选择其实一直都在往自己这边偏，
就算主观上犹豫不决，
也难以避免受到潜意识的影响。
把弄了一下兜里的戒指——样子很像小心之前戴的，
但并不是伽罗之前给过他的那枚，
或者
说准确一点应该是——那对。这是伽罗吩咐人这两天加急定做出来的，成对的婚戒。
当然小心还没到可以结婚的年龄，
但是伽罗现在急于要小心将身心的全部都交付过来，
所以
这一次，不再只是口头的承诺，而是正式的誓约，是更加实际性的东西。
若他以婚约者的身份在自己身边的话，
也就不会如此不安了吧？需要的话，
伽罗可以让律师
立书面证明，再将部分财产过到他名下，给予他可以由他自己支配的股份。
如果他愿意，伽罗甚至想让小心现在就随了自己的姓氏，提前和他建立“家庭”的羁绊。
要把人锁在自己身边，不一定非要用阿卡斯那种无脑的粗暴做法嘛。
一对戒指就够了。
见面后的场景伽罗已经不知道在脑中排练过多少次了，现在只希望他能有勇气摒弃一切顾
虑，回答自己一句“我愿意”。
今天的夜色很美，带着有些潮湿的凉意，黏在皮肤上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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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和伽罗来这里是什么时候来着？因为离家不算特别远，
当然半个小时的脚程也算不上是
很近吧，两人有时吃过晚饭会徒步溜达过来。
小心凭着印象走在熟悉的小径上，麻木的大脑正机械地拼凑着感情和记忆，还有理智。
明明都答应梅尔蔓了，为什么纠结都没有结束，也还是要过来呢？
不要回头吗？可是做到这一点好难啊，姐姐。
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将近一小时了，但小心感觉得到，那个人肯定还在等自己。
珍惜了那么久的感情，就这样匆匆了断，小心感到了寂寞和不甘——不回头意味着忘记，
忘
记就意味着不复存在——那个人的音容，瞳孔的颜色，温柔的语气，熟悉的气味，长发滑过
手指间隙的触感，隐藏于每个细小动作间的温柔，全部全部，这些鲜明的爱的证据，都不会
在自己的记忆中存在过。
好可怕，难不成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在做梦吗？
那请快点让我醒来吧，不要让我真正地做出抉择——
周围的人开始多起来了，
应该是来看烟火的吧。
兴奋的嘈杂声显得很欢快的样子，把小心挤
在了中间，
却依旧让那消瘦的身影显得落寞。不宽的路径两边布置了五彩斑斓的花灯，甚至
还有食品小摊——这里从未像今天这样热闹过呢，
以往只有伽罗和自己会在这条僻静的小路
上散步而已，互相牵着对方的手，慢悠悠地品味岁月沉淀的过程——即使不说话也没关系，
因为两人间从未存在过寂寞，不管这条路是否会有尽头，这种感觉都不会消失。
今天好冷啊，为什么夏天还是会那么冷呢？
经过了烧烤摊，小心闻着熟悉的味道，并没有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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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冬天的晚上，
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
人家烧烤摊的老板本来以为今天没生意了，结果现在
却为了仅有的两个客人忙得不可开交——
“有那么好吃吗？慢点，
别烫到……”
伽罗拿着纸巾轻轻帮小心清理了下嘴角的辣椒，而小
心正被辣得合不拢嘴，
明明眼泪都快辣出来了，
但是是停不下来，
看得伽罗在一边忍不住笑，
任劳任怨地给他擦嘴送水加买单。“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些。”好不容易缓和一点，小心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来，灿烂的笑容看得
伽罗心里很暖。
小心从小就没怎么接触过平民阶层，
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就是
知道这个红的最好吃，那个白的也好吃，那个绿的太辣了……
“这个——我能再烤十串吗？”
小心朝伽罗晃了晃原本串着鱿鱼须的竹签子，
看着伽罗脸上
有点惊讶的表情：“你还吃得下吗？”
“吃得下。”
“在家时我怎么没发现你有那么能吃……”
伽罗虽是这么说着，但仍然是依了他的意思，
吩
咐老板多烤些打包，“晚上要是肚子不舒服的话就下楼来找我。”
“嗯……我想和你睡。”
“好啊，那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就吃烤串。”
“……小心，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东西不好吃啊？你在家可从没吃过那么多。”
伽罗稍稍有
些不悦，难不成自己的厨艺还不如这一两块一串的东西？
“你最近做的菜好腻。”
……腻？
伽罗感到胸口中了一箭。
“我这不是想让你长胖点吗……”
伽罗感觉好委屈啊，
自己可是连食材的精细肥瘦都亲自把
关的，明明应该是刚刚好的口味，怎么会被说腻呢……
“为什么？”“因为小心你太瘦了。”
“有什么关系……”
“抱着不够舒服。”
“……”
面对伽罗的坦然，
小心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愣了片刻后才低下头继续嚼嘴里的东西，
突然感觉有些难为情。
什么嘛，这样的语气，感觉就像是……真正的恋人一样。
“你长胖点嘛，肉肉的软软的多可爱啊——”
“闭嘴。”虽然并不讨厌，但毕竟还是有些不适应伽罗这些稍有跨过边界线的话语，小心装
出不悦的模样，有点别扭地回应道，“我就是这样的体质。”
“嗯，那得看怎么养吧？还得看……谁来养。”伽罗的笑容瞬间变得暧昧了起来，朝着小心
轻轻挑了下眉，看得小心心里一颤。
“谁、谁要你养啊……”
“嗯？是吗？那你把烤串的钱还回来啊？”
“我……”
小心顿时不敢再下嘴了，看着手里啃了一半的烤玉米犹豫着咽了下口水，
半天才
终于忍不住诱惑地磨开了嘴，“以后一定还。”
“我可是要涨利息的。”
“……怎么涨？”
“嗯……就一天涨一千吧。”“哈啊？！”把伽罗的话当真了，小心一脸的为难，憋红了脸不知道怎么回应，看得伽罗心
里偷偷坏笑，随后就换上了带有几分痞气的表情：
“加上住宿啦，伙食啦，车接车送啦……
你要还的债务可不算少哦。”
原来这个人把自己留在身边，就是为了这样的目的？！
显然小心此时把伽罗真正的身份忘得彻彻底底了——他哪有精力去照顾这些零头都算不上
的小恩小惠啊？但小心可是把伽罗的话当成了他收留自己的条件，
沉默的一会儿后，
有点委
屈地放下手里的烤玉米棒子：“我……我不吃了……”
“噗嗤——！”看着小心那副可怜的小媳妇模样，伽罗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心一时还反
应不过来，默默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要钱的凉白开，一脸不理解地看着他笑。
“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没有——小心你真是太可爱了。”伽罗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伸手捏了捏小心的脸，俯
身贴在他耳边开出条件，“——睡前十分钟的深吻，然后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小心带着些恼意捶了伽罗一下，
开始闹脾气
的脸上各种不服气，“去死吧你，我才不……”
“先生，您的串烤好了。”老板看眼前的小两口打情骂俏大半天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插了句
嘴——大冬天的被秀了一脸冰冷的狗粮拍打在我脸上……
小心看了看老板手里的餐盒，稍稍咽了下口水——
“……五分钟。”
“不接受讲价。”
“唔……”----------------------------------------------------------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了？年前？小心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只要想起脸上就会浮现笑容，
抬起头来看向灯火通明的河岸对面，和伽罗约定的餐厅。
星星点点的船灯在两人相隔的水面上来往，时不时地遮挡住小心注视着那人的视线。
伽罗没有看过来，因为小心这个方向的岸边只是条小径，
光线太暗很难注意到，
但小心却能
把伽罗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晚风习习，
在水面上掠过一圈淡淡的水纹，
牵动着人们的感情，
一同流向不知通向何处的地方。
周围已经没有人在了，大家刚刚在半途就过桥去了对岸。小路尽头，那狭小的一片昏暗中，
小心只是凝望着对岸那人熟悉而温润的侧颜，舍不得让视线离开片刻——
今天之后，
自己便再没有机会，
像这样细致地注视着你——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刻画描
摹你的模样和双眸中淡淡的感情，回想触碰你时的温暖和曾经。
但我不后悔。
我从未后悔过与你相遇，相知，相爱，最后这样离别——你我的爱情总是这样静静的，却能
把这段朴实无华的岁月映衬得无比明亮。或许不告而别，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等到某个遥远的将来，自己还会回来吗？
小心平静的双眸中，反射着染在河面上的彩灯，以及下一秒绽放在夜空的烟火。
开始了呢——原本约定是同你一起看的这场烟火，
正一朵一朵地在黑暗中绚烂地消逝着。
连
同我对你的爱恋一起，照亮了自己一瞬后，便悄然坠落，在冰冷的空气中消失不见。
河对岸的伽罗抬起头来，
脸上的表情有些黯然，
但依旧没有放弃等待，
注视着可以通往这里
的那个方向。房梁上的小灯笼随风轻轻地，
将光点投散在那人的长发上，然后带着感情一同
摇曳着。各自停驻在两岸的人隔着细细流动的河水，
共同仰望着天空中夺目的美丽，
心却已经无法再
靠近对方。在任由回忆一幕幕浮现于脑海的，那每一次烟火绽开的瞬间，小心笑了，笑得很
满足——
是啊，能遇见你真好。
烟火升上天空的声音划破内心所有的寂静，
伴随着人们略有些吵闹的欢声笑语，
还有那个人
在对岸等待自己时，
那样专注的模样。
光芒一下下地将那人的脸照亮，
小心看着自己的指尖
在空气中划过，
凭空抚摸着视线中那抹鲜明的天蓝色，清澈的眼里蒙着星星点点的波光，
最
后用细小的声音，颤抖着，轻轻地道出那句自己未曾开口的表白——
“我爱你……”
被烟火盛开时的声音所埋没的三个字，马上就随火光一同坠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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