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twenty-eighthstring】断奏
“还好你不是向前摔，不然肯定会被玻璃划到。”伽罗把小心扶到沙发上，然后回头望向楼梯口的那堆花瓶的碎片以及倒了一地的瓶瓶罐罐，“你刚才在做什么？”
“找灯的开关。”
“客厅的灯是遥控的，你找什么开关？”
“……”小心沉默几秒回想了一下，尴尬地把视线从伽罗身上抽开，承认道，“忘了。”
伽罗嘴角微微一抽——这孩子前两年的独居生活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我看你之前挺累的，怎么醒了？”伽罗坐在小心身边，撩起小心额前的发帮他检查伤口。被撞到的地方有点红肿，并不算严重，但叫人看着心疼，便抬起手帮他轻轻揉了一下，却立刻被小心躲开：“痛。”
“抱歉……”伽罗回应着，感觉到指尖的触感不太对，随即注意到了小心湿透的头发，不禁皱了皱眉，把手背贴到小心的脸上，“怎么那么凉啊？”
“冲了凉水。”小心如实回答道。
“这种天气冲什么凉水啊？！”伽罗看上去有点生气的样子，然后又注意到了小心的着装，“还穿着领口那么低的衣服，这么折腾你以为你身体很好吗？”
小心被伽罗突然发火的语气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愣地说了声“对不起”，却又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理由而道歉。伽罗看出小心对于自己的态度有些不适应，便很快整理好情绪冷静下来，转身去给小心找毛毯：“不需要你道歉，我只是担心你。”
安静地等着伽罗把毯子围在自己身上，小心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解释自己冲凉水的原因：“我不想睡了。”
“不行，你现在需要休息。”现在小心如果要熬夜的话对身体肯定没有好处，伽罗当然不会同意，“冲完凉水澡然后熬夜，你这是有多想生病啊？”
“那我……”好像接下来的话很难启齿一般，小心顿了一下，把头转向另一边半天没说话，引得伽罗一阵疑惑，“……算了。”
“啊？”伽罗有些在意他原本想说的内容，却没有再追问，现在伽罗更在意的是怎么想办法把他哄回房间睡觉，“要喝牛奶吗？”
“嗯……”小心低头回应后，看向起身走向厨房的伽罗，将还在刺痛的右手握紧。
如果突然提出“我和你一起睡”这种要求的话，肯定会把他吓一跳吧——虽然上周倒是一起睡过一晚上，但那是因为家里有客人。要是现在两个人还睡一张床的话，怎么想都有点像……
小心的思考在这里就此打住。
而且姑且不考虑自己平日里的形象，自己和伽罗也还没有亲密到那个程度上。
最重要的是，即便知道伽罗对自己抱有什么感情，小心目前也没有和伽罗有发展的打算。所以自己最多就是“借住在别人家的朋友”，任性的要求还是提的越少越好。
但是为什么心里感觉有点……失落？
自己没有，也不应该对伽罗还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有什么可失落的？
“因为你喜欢他？”——花心质问的语气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小心感觉大脑空白了两秒，然后伸手附上胸口，感受着不太正常的心率。四下寻找可以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东西，最后把视线停留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上。
这个时间，电视上正在播放没什么意思的地质科教节目。不过小心倒是不关注节目的内容，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主持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试图不去关注自己的情绪。
仔细想想的话，伽罗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关心程度，也稍稍有些叫自己惊讶。不过小心只当那是出自于伽罗对自己过去的同情，或者只是单纯欣赏自己弹奏的琴声，直到埃利奥特把话挑明，小心的观点才开始动摇。
不过就从埃利奥特的那身劣气来判断，也不排除他是在寻自己开心。就像他说的，现在的自己除了还算说得过去的容貌外，没什么能吸引伽罗的条件。
离开和面对……
“小心你在看什么？”伽罗的声音突兀地闯进脑海，小心停止了思绪，注意力随伽罗的问题集中在电视屏幕上——节目不知何时切换到了一部欧美电影，身体赤裸的男女正在欢爱。交错纠缠的肢体和汗水淋漓的皮肤，扎的人眼睛生疼。虽然没有特写镜头，但是光听着淫秽的呻吟声就足够叫人面红心跳。
小心顿时不知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自己刚才居然盯着这幅画面发了那么长时间的呆而且就现在的情形自己这绝对是被误会了……吧？
但现在做什么解释都会越描越黑——思考能力在逐渐高潮的靡靡之音里愈发凌乱，最后宣告短路，只得厌恶地瞥了眼电视上的画面，然后别开头。
今夜不宜出行！
伽罗自然也注意到了小心的尴尬。根据对他的了解，这孩子对那方面的兴趣并不浓厚，大概也就明白了小心刚才一直在盯着屏幕发呆，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又在担心什么。
他这种什么都放不下又不愿意同别人分担的状态，也是最叫伽罗担心的。
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伽罗坐到小心身边，把牛奶递到他手里，放轻了声调：“又在想什么呢？”
“……没有。”小心抿了口牛奶，有点心虚地把视线瞥向客厅的角落。
深夜，牛奶，毛毯，还有这个人关切的语调，一切都和两人初识的那个夜晚出奇的相似。唯一改变的，只有随着对彼此的了解而开始变质的感情。
伽罗当然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却没有追问下去：“喝完就快去睡吧，多珍惜下自己的身体。”说罢，便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作势要起身离开。
“你……这就走了？”几乎是出自本能的询问，把小心自己吓了一跳——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说出这种话的？
伽罗倒不是很惊讶，他是料定小心现在不想在这个时间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才会假装回房间的，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失望——一般这种时候，对方不是应该大胆地拉住自己的手然后说“别走”吗？小心这么拘束的回应实在是不尽人意……转头看着正低着头出神的少年，伽罗坐回了他身边：“要我陪你吗？”
小心没有回应，又喝了口牛奶，才稍微找回自己应有的状态：“手疼，药在哪里？”
伽罗感觉额角轻轻一抽——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却又不得不留下来。其实伽罗也只是因为在意小心对自己的感觉才会旁敲侧击地确认，但现在的情形无异于是在和小心兜圈子自己还什么都确认不了。
心情略郁闷地从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拿出药来，伽罗照着药单子上的内容把两种药备好颗数递到小心手里，又拧开外伤药的盖子要帮小心上药。
“我自己来。”小心把药塞进嘴里，然后径自拿过药瓶子，开始修复自己该有的形象——原本就应该如此，不管未来形成怎样的趋势，拉开一定的距离绝对是有益无害的。如若自己无法如伽罗所愿的那样回应他的感情，这样至少不会让双方太过尴尬。
但小心突然的疏远却让伽罗心里很不舒服，不由自主地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在一边坐得端端正正地看着小心。那双平静的紫眸低掩着，从头至尾就没有抬起来看过伽罗，看上去与平日并无异样，却在眼底藏起不易察觉的未知情愫。
被他这么盯着，小心就觉得心里不自在：“……你回去吧。”
“等你回房间了以后我再回去。”
“我不想睡。”小心擦完药，顺手把那几盒药物推到桌子一边。
“不行。”
“你凭什么管我？”讨厌伽罗不容拒绝的语气，小心马上反驳，眼神中逐渐渗透出几分不悦。
回想起来，伽罗已经影响了自己太深，方才觉察到的改变顿时让小心感到难以适从。生活的方式也好，说话的习惯也好，淡漠的性格也好，自己好不容易才堆砌出的壁垒也好，他一出现，这一切都开始动摇，被搅得乱七八糟。
凭什么自己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凭我是在为你好。”察觉到小心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伽罗没有使用更为强硬的语气，态度也软了下来，“我很担心……”
“不需要。”以几近决绝的态度打断他，但心情却在拒绝脱口而出的瞬间沉下三分。小心的思绪僵在原处，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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