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上京城是一个标准的四四方方的城，皇宫占了上京城的整个北半边，剩下的以朱雀街为准，分为南市与东西二坊。

护城河绕着整座上京城，前朝后主曾经为了要看万盏莲花灯美人，于是特意让工匠开了南市暗渠，引活水入城，横贯整座上京城。

百里清顺着朱雀大街往前面走了数十里，于是便到了正阳桥。

桥下人声鼎沸，灯火满市井。平静的湖水自南市而来，水面上漂浮着万盏花灯，火光明灭之间，像是天上银河倾泻入了这凡尘之中。

百里清正和百里澈欣赏着上京城的夜景时，忽然一阵飘渺的丝竹之音传来，远处的河流上飘来一座巨大的花形的画舫，上面隐隐约约好像端坐着一个美人。

“往年的花朝节虽然也选花魁，但花魁通常是坐辇车行长街，今年不同，今年是花魁坐画舫随河水漂流。”百里澈在百里清身边摇着扇子，“今年的花魁白露姑娘的排场可真是大啊。”

“那画舫上坐着的便是花魁？”百里清看着远处行来的画舫问他。

“没错！”百里澈的和百里清的声音里都带着雀跃。

百里清探着身子想要看清楚花魁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远处画舫的缓缓而来，小盏的莲花灯纷纷被水波推到两岸，留出一条宽阔的水面供画舫行过。如水上行月，众星退避，两岸欢声不绝，声势浩大。

“快看快看！”百里澈也兴奋地探着脖子，“听说今年的花魁是这几年来最漂亮的一位了，要是错过了今天，以后想要再见到她可是要花百两白银才能隔着垂纱见上一面呢！”

“那得多美啊？”百里清感叹着，百两见一面，那得是天仙吧！

感叹间，画舫已经近在眼前了。

身后人群吵嚷，身前河水慢流，灯火灿然。

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花魁。

花型的船楼上架着支杆，四面围着透薄的红绡，晚风吹过热闹的长河，调皮地掀起红绡的一角，于是那个名为白露的姑娘就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她穿着湘妃色的繁复长裙，裙摆与广袖处压着勾连缠绕的花纹……

百里清看见她的面容，眼睛是一双妩媚风流的眼，眼尾微微翘起，眼波流转之间，便是满城星河，只是不知道为何，百里清竟然觉着她瞧起来有点眼熟？

大抵美人多是相似的。

“凝霜带露，落地白梅，冠敲玉枕……旖旎香艳，实在是个美人。”百里清赞叹道，回头拉着百里澈的袖子挤出重重的人群，“走吧，花魁看过了，便该去喝酒买糕了！”

看花魁不过是出宫的一个由头罢了，真正重要的明显是吃的喝的好嘛。百里清在路途中还买了一个油纸包的花糕准备带回去哄百里昊和。

“花朝节要吃花糕和春菜粥！我们快些去，你不是还在长歌楼定了雅间，我听说醉生院晚些时候会有花魁献舞，而且还有埋在花树下十八年的花雕酒可以喝，我们快些，可别等我们到了的时候错过了美人歌舞了！”

他们的雅间在二楼凭栏处，往下一看便是醉生院热闹的正厅高台。无数的美人如流水一般在高台上起舞长歌，引起一众人的喝彩。

百里清跟着百里澈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闲散地聊着天。

“听说这醉生院里的白露姑娘还会调香，最近新调出来一款香名为往生，说是燃香而睡，便能在梦中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百里澈说的有头有尾的，他悄悄地问百里清，“哥，你想不想试一试？或许能真的能梦到自己的前世呢。”

“可笑。”百里清觉得自己的脸好烫，大抵是有些醉了，她哼哼着嘲笑他，“鬼神之说最不可信！”

“万一有呢？”百里澈不愿意了，“我就是想看看！”

他大概也是醉的不清了，“我就是要看看前世我的缘分跟我今生的缘分是不是一样的！”

“那要是不一样呢？难道你还要弃了今生的去找前世的？小孩子，尽想些没头没尾的东西。” 百里清哼哼着，眼前的事物已经开始出现了虚影。

百里清迟疑地探着手看着面前的两个酒盏，不知道哪一个是她的。明明刚才她的面前还只有一个酒盏的啊？

“不要把你的酒杯放在我这儿啊，我都不知道哪个是我的了！”百里清喊着百里澈。

那边的百里澈站起来摇摇晃晃了一会儿又坐下，他好像没听见百里清再喊他，而是喝了一口酒之后咂巴咂巴嘴，忽然又说道，“今年的酒不如往年的醇厚，这醉生院的妈妈真的是一年比一年小气了！”他恨恨地捏着酒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百里清，“皇姐，你还记得前两年你和牧尘埋在花树下的酒吗？你什么时候嫁给他啊，我好馋那壶酒的……”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百里清已经听不清了，她晕晕乎乎地趴在桌子上试图找出那个酒盏是她的，可是找着找着，她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百里清好像喝醉了，在这场酒醉后的梦里，她梦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