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这样喊你灰显得不亲近？”百里清笑了起来。
百里澈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激动了起来，呜呜哇哇地一阵鬼叫，就要扑上来抱住百里清。
百里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结果因为蹲的太久了腿麻，没能站起来，反而是直接坐到了地上。
百里澈慌乱地扑过来拉住百里清的手就要把她给扶起来，百里清躲了躲，要知道她的手上现在还糊了一片血块，不能这样直接给他看见，不然岂不是会玷污这样可爱的小孩的纯洁的眼睛？
可是百里澈看见百里清多了一下，直接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脸上委屈巴巴地看着百里清自己爬起来，然后问她，“皇姐，你是不是还是不喜欢我？”
百里清，“？？？”
百里清大大的眼睛里面全是大大的问号。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好朋友？
百里清看见百里澈一脸受伤的表情，嘴巴瘪着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顿时也有点慌张，“我不是！我没有！”
你这样可爱的男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要说样貌，百里澈这个半路得来的便宜弟弟实在是长的很对百里清的胃口。
他五官鲜丽，尤其是一双眼睛生的极好，眼尾微长，瞳孔的颜色又清又亮，眼有笑意时，如桃花沾露，有带水柔情在其间流转。
现在他的年纪还小，若是再登上几年，等到他弱冠成年之时，边那个看出他是个长袖鼓风的风流人物了。
百里清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风流少年郎了，非是男女情爱，只是对于美色的欣赏罢了。
没错，百里清馋所有美少年俊秀的面孔。
但是百里澈是原主的亲弟弟，百里清便是再如何贪恋也是不能对亲弟弟下手的，于是只是恍惚了一瞬间，百里清就摆正了心思，拿出长姐如母的慈爱来，笑的安详，“不要这样想，皇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澈儿是皇姐最爱的好弟弟了。”
少年人好哄的很，不过是这样一句话就足以让他喜笑颜开了，他开心地试图抓住百里清的手。百里清怕他多心，于是便让他抓住了自己的袖子。
“皇姐真的不讨厌我？”
他仰着头可怜巴巴看过来的样子像极了百里清邻居家养着的那只小泰迪讨不到肉吃的样子，百里清没忍住，用摸那只小泰迪的手法摸了摸他的头。
百里澈还未至弱冠，依据大景的习俗是不束冠的，只是再发上簪了一支桃木簪固定头发，发前还戴了一簇开的正好的海棠花。
百里清设定的大景王朝是依据魏晋时代的背景来做的，其中男子却也融合了宋代男子头上簪花的特点。
大景王朝的男子和女子都爱在发上簪花，这是一种特定的风俗。少年风流，正如开在好时节的鲜花，灼灼其华，迎风不败。
百里清的手指碰上他发上的簪花，那花朵颤颤，惹人疼爱。
她的心情好了很多，于是便也由着百里澈将她扶起来，问道，“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他一身轻简装扮，看样子是要出宫。
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花，不如让百里澈捎带她议程，也好过百里清一个人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找不到路。
百里澈不知道百里清心中的盘算，见着她跟自己说话，于是便乐滋滋地回答道，“昨儿个离家的小公子李青同我说长歌楼里今天来了好几个新倌人，脾气模样都是出挑的，过两日是要在花朝节上竞选花魁的。我听了好奇，便想去提前看看。”他说的高兴，拉着百里清的袖子往前走。
“去岁的花朝节，我被父皇锁在宫中临摹王大家的字帖，没能去看选花魁，等到花朝节结束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花魁的相貌，我才见到花魁，让那李青好一阵嘲笑。这一回我一定要在花朝节之前看到花魁的样貌，然后回头嘲笑他去。”他握着拳头愤愤地说。
这才是十五岁的小孩子，怎么就开始逛起了青楼选花魁了？
“你这么小，不要凑那些不相干的热闹。”百里清自动带入长姐的身份之中皱着眉说道。
十五六岁的小屁孩，发没发育完全都不知道就开始逛花楼了？这可不行！
百里澈大概是没有想到百里清会这么说，他无辜地回头看着百里清，“可是她们都是这个年纪逛花楼的啊。”
“那年纪也太小了吧。”百里清不太赞同。
“不小啦，皇姐您要不是前年拒绝了父皇的赐婚，现在也该是镇北将军府的将军夫人了。”他笑嘻嘻地说，忽然小小声地凑近了问百里清，“皇姐，我见那镇北将军牧尘也是生的一表人才，年轻有为的，皇姐您怎么就是不愿意嫁给他呢？”
是啊，原主那样以复国为终身理想的女强人，在现代也是典型的不婚主义，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嫁人？
“牧尘将军上一回回京述职的时候我也去看了，与京中其他的公子相比也是不逊色的，器宇轩昂。皇姐你为什么不愿意啊？这样有为的少年将军，满京城的世家子弟里可找不到第二个了。”百里澈转头看着百里清，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的她无从回避这个问题。
一片花瓣打着旋飘过她的眼睫，落在她的足尖上，她眼前一黑，脚下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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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
一片花瓣飘落在沉黯深绿的水面上，荡出一圈圈的涟漪。
‘百里清’坐在湖心亭栏杆边看着湖边的蓝花楹落了满湖面的碎花。
这是哪里？百里清疑惑，她刚刚不是还在和百里澈在宫道上携手前行吗？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里？
百里清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体却不受她的控制，她甚至连头都不能转动，只能保持着一个定个的状态看着水面幽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又穿了？
百里清在心里惶恐不安，耳边却突然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我不能暴露！百里清想，无论如何，她都得稳住气！
且先过了眼前，到了没人的僻静处在慢慢地琢磨该怎么办！
一个穿着翠绿色简单宫装，梳着垂挂髻的小女孩儿低头迈上了台阶，乖乖巧巧地跪倒在百里清的脚下，“公主殿下，娘娘跟陛下传您到前殿宴饮。”
小姑娘的生硬软软糯糯的，像一块小糖糕。
“天有些亮了，又欢，给我拿件披风来。”百里清听见自己这样说。
她的身体竟然自己动作说话了起来。
‘她’转过头看着小丫鬟，像是突然剔透了五感，这个世界不再只有花落水面的轻微声音，那一处宫殿里的灯光亮起，她听见了无数人祝酒唱饮的声音。
“诺。”小丫鬟应了一声，低着头站起来退到长廊，然后转身走远。
‘百里清’再次转头的时候看见了蓝花楹树旁边站着提着灯笼额宫人。
不远处的宫殿一角倒映在水面上，岸边水面跳乱的灯火杂成一片明暗不定的光斑，‘百里清’站起来穿过湖面的游廊，在提灯宫人的引导之下穿过圆月门和重重的昏暗的影子走到一处宫殿之前。
这不知道是哪座宫殿。
百里清跟着这具身体自行前进说话，就像是在看一场全息电影。
每一缕风吹到脸上的温度都清晰可辨。
一路行来，亭台楼榭，山水沧池，布列其中。
正宫前殿的屋顶敷有金箔，朱门上漆印着金色的花纹，门面上装饰着玉器，连铜辅手都是鎏金的，周围镶嵌着各色宝石。
存在于历史之中的未央宫也大抵不过如此了，百里清想。
百里清的身体还在往前走着，走过雕刻着清秀典雅图案的回廊，彩果透过青色的窗户漏下的月色，越过数不清的木兰栋橼，杏木梁柱，在将要拐角的阴影处撞见了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人。
少年人的长相还稚嫩着，但是身形却已经不是寻常京都世家子弟所能比拟的健壮。
他是谁？
百里清看见她穿着月白色的裤褶与天青色的裲裆。这样的装扮，应该是军队里面的人物，又或者是谁家的少年将军？
她想来想去，在原定的大纲里是少年将军的也只有镇北将军牧尘了。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会不会就是牧尘。
百里清的身体不受她的控制，她就像是一个幽灵，被困缚在这个有着自主意识的身体里。
‘百里清’朝着对面的少年将军只略微低了低下巴，算是礼节，淡声道，“镇北将军安好。”
果然是镇北将军牧尘！
牧尘对着‘百里清’抱拳回礼，“明韵公主金安。”
他低头行礼的时候，百里清才看见他的身后还藏了一个人，被他的身体严严实实地遮挡着，这个时候露出半张脸来，模样清秀，眉眼之间带着英气，正有些尴尬地看着‘她’，也对着‘她’行了一礼，“明韵公主金安。”
‘百里清’点了点头，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牧尘身上。
少年将军的帅气，真的是很难有人能够抵御的，百里清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不如趁着现在多看几眼帅哥，其他的事情等会再说。
不过牧尘好像察觉到了百里清的视线，有些不喜地偏了偏头，于是他身后藏着的那个人就露出了全脸来。
是个娃娃脸的小战士。
身量纤长单薄，比牧尘矮了一个头。
‘百里清’抬手挥退了随行的侍从，对着牧尘问道，“这位是？”
“是我的副将，柳轻。”
‘百里清’看向柳轻，缓缓开口，“这位柳轻柳小将军瞧着倒是面善，赶巧我前两日往柳家贺柳夫人生辰，瞧见了柳家的小小姐，模样生的倒是与柳小将军有几分相似，不知可是一家？”
柳轻讷讷地有些答不上话。
‘百里清’轻笑了一声，“想来也该不是，柳家统共两位小姐，大小姐柳清宁卧病至今未起，不能见客，小小姐又正是年幼，除此之外柳家已无子嗣。若是柳夫人有柳小将军这样的儿子跟在镇北将军的身边征战沙场，这样的荣誉，恐怕早已是宣扬的天下皆知了。”
柳轻变了脸色，牧尘向前一步，“公主殿下，若无要事，末将等便先退下了。”
“不急，”‘百里清’轻飘飘地说，把目光转向牧尘，“牧将军，本公主听说北疆大漠长烟，最是寂寥，唯有晴空圆月方可一慰乡心。而今牧将军年少有为，痛击突厥大胜归朝，本公主因而有惑，不知这京城的月与北疆的月，哪一轮更好看些？”
百里清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具身体，不，是原主为什么跟吃了火药一样对着牧尘和柳轻不依不饶？接连下人的面子，现在更是问出了这样的诛心之言。
牧尘若是回答北疆的月更好些，被有心人知道了便会在背后说他心恋他处，不忠家国。可若是牧尘回答京城的月色更好些，也可以被理解为是狼子野心，拥兵自重。
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原主将它抛了出去，看牧尘该怎么接。
牧尘站直了身体直视着‘百里清’，“末将一生求直，不说谎话，公主既然问了，末将从心而言，自然是大漠夜晚的月亮更好看一些。”
牧尘回答的这样坦诚，倒是让‘百里清’有点吃惊。
‘百里清’嗤笑了一声，“牧将军英雄气概，本公主佩服。”然后‘她’摇摇头越过这两人，自顾自地向着正宫走去。
那一处皇帝正在宴饮群臣，竞渡水嬉，一片不知愁苦的盛世做派。
‘百里清’将那两个人抛之身后，转过拐角往前走，却听见了身后一阵急促的小跑的声音，“殿下，晚风寒凉。”
又欢的额头沁出汗珠，仰着脸踮着脚将一件毛边的猩红大氅披到了‘百里清’的身上，“殿下，方才牧将军身边的副将柳轻自认身份是柳家大小姐柳清宁，陛下震怒，您一定要小心。”
百里清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小丫鬟的脸，晃动的灯火之下，她长了一双灵动的狐狸眼。
‘百里清’甩袖冷笑一声，“与本公主何干？那牧尘旁人赞他是少年有为，实际上也不过是个悍勇莽直的武夫，不堪大用，不必在意。”
“是。”又欢给‘她’整理着袖口衣领，“只是殿下还是要小心些，奴婢前些日子听陛下身边的小黄门福六曾说，陛下有意要将适龄的公主指婚给牧将军，而今殿下适龄待嫁，还需千万小心，若是殿下瞧不上那牧尘，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百里清’点了点头，收了下颌绷出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将又欢留在宫门之外阴暗的角落，一脚踩进了灯火里。
一片枯败的蓝色花瓣从檐牙下飘落，落在百里清彩金的靴面上。
百里清的眼前忽然灯火俱灭，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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