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7

陈立信好久没有这样认真看他，很长时间，他都只拿王琳凯当一幅静止的美人画欣赏，《水中的奥菲莉娅》或其他，杀父之仇是亘古即有的浪漫题材。

“再让我听到这个词……”他将拇指压进妻子柔软的口腔里，王琳凯的脸好小，不用费力中指就能扣上下颚骨后方的凹陷处，只要稍稍一扭，就能听到关节脱位的闷响。

“那我就如你所愿，真去做一个杀人犯。”

他没有真的动手，王琳凯尖尖的下颌在他掌中发抖，可怜兮兮，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仿佛他陈立信才是那个提出离婚的恶人。他叹口气，抽出手指，将自己的嘴唇换上去，缠着妻子的软舌迎来送往，交换点残忍的绮情。

背着书包的陈立农就在此时闯入，门本就没锁，用闯似乎不太贴切。陈立农的表情也不像是闯进父母情爱现场的青春期男仔，倒像是目睹了女友出轨，汹汹的气势，若有路人误入，他看起来才是与王琳凯饮下交杯酒的人。

“不是说了让你离他远点？”陈立农甩下双肩包，难得地黑了脸。

陈立信想要出言讥讽，视线随意一扫，落在陈立农脚踩的那双拖鞋上。烟灰布料，上面的小兔已经被刷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之前的污渍。王琳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粉红小兔拖鞋在柚木地板上拖出吱呀一声。

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倒记得换鞋。

“我没教过你拾别人的破鞋。”

陈立农没理会他恶意的暗喻，向着王琳凯伸出手。

“别怕，跟我走。”

王琳凯被逼得发疯，推开陈立信，也推开陈立农伸出的手。

“我不要跟你走，更不会留下来。我自己走，不用你们管。”

他走到了门边，干瘦的背脊挺直，头也不回。

“再见，陈生。”他说。同时做了两次告别。

陈立农有些错愕，也有些受伤。王琳凯像是第一次有了自主意识，了解到自己还有“拒绝”这一功能，不管这对父子对他说什么，他都只顾摇头。事实上也只有陈立农在挽留他，陈立信坐回书桌边，又戴回那副铁打的漠然微笑。

“腿是阿琳自己的，当然想走就走。”

他从陈立信的语气中觉出了不对劲，直觉告诉他快跑，可惜有东西比直觉更快。

——那枚不偏不倚，正中他小腿骨的子弹。

“前提是，你走得了的话。”

作者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