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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告诉陈立信，王家的家产正在拍卖。

王生曾是远近闻名的慈善家兼收藏家，文玩古董，奇珍异兽，无一不精。他是白手起家的异乡客，多年前靠一碗姜汤和几十只吹鼓气的避孕套游过来，来时身上只贴身装了一包故乡土，和阿妈的两只翠玉扳指。去世的时候，他的骨灰被装进了一只黄花梨木的匣子。

而那只匣子现在被抱在王小少爷的臂弯里，他抱得好紧，被衬衫领子托举着的那一小方脖颈上都镂出青筋。律师劝他将父亲的骨灰请到普通的平价骨灰盒里，腾出这个古董，还能再填补上一些债务上的窟窿。小少爷摇头再摇头，他还不到二十岁，彩虹项链也跟着晃。

他这一身都不便宜，只有中央商场才有得卖，但这大概也是他最后一身体面衣服了。陈立信看到有人在翻他的衣橱，挑挑捡捡，与女伴揶揄衣服尺码太小，也许只能改给自家的宠物puppy。他身上这件银鼠皮大衣大概很久都没送去打理，干涩又蓬乱，比起皮草更像稻草。

也许是被盯着的时间过久，小少爷注意到了陈立信的失礼目光，但他并没有做出明显反应，只是略带冷淡地点了点头。

礼仪课上得不够，万幸他还有一副靓丽皮囊，这点傲慢可视作与生鱼片同食的芥末，虽然呛口，倒能提出鲜甜。

王生曾经的律师，也就是现在负责为小少爷清点财产的律师Jeremy，他也曾与陈立信共事，今天的拍卖就是他发来的邀请函。

Jeremy走过来与陈立信寒暄，问他是否有合眼缘的拍卖品，见他不语，又降低声音讲，“琳凯少爷单纯率直，心地善良，兴趣爱好虽广，谋生的手段一样都不通。他是鬼迷心窍进了赌场，家里的钱全垫进去了，现在还差四百万，追债公司逼得紧，全靠这屋子遗产救命。陈生，卖我个面子，随意买些什么，就当做慈善。”

王生确实是个懂门道的收藏大家，手里本该存下几件压得了称的稀世珍宝，随便拍卖一件也能让小少爷后半生吃喝不愁。可惜多少流水从王生指缝穿梭过，能留在掌中的不过几缕。王生一生高风亮节，乐善好施，淘得了什么好东西，旁人先想到转手翻倍卖出去，王生毫不犹豫捐给博物馆。王大善人因此名声响亮，常有身家亿万的富商影星请他来自己的社交宴。可他徒有善名在外，辛劳几十年攒下的两间古董店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只勉强能够上让他的乖乖儿被人称一句小少爷。

作者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