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打碎了一地的瓦罐,珠歌懊恼的跺了跺脚,她瞥了瞥堂前问诊的男子,小心翼翼的低着头捡碎片。
她想着,李时议已经好久没有去山里采药了,距离下次进山也就是这两日了。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沉了沉。
她知道他叫李时议,是个心怀天下仁慈善良的人。
珠歌一直都记得,初次见他的情景。
乱世里人命如草齑,况且还是她这种一无身份二无背景的人。
自从珠歌记事起,她就一直跟着流民四处迁徙,哪儿能有口饭吃,就在哪儿安家。
乱世里经常有英雄美人的奇遇,而她却不曾有过半分指望。珠歌知道自己并不美,只是寻常颜色,仅笑起来眉眼弯弯而已。连她自己都不曾想过,竟然有这样的运气,能遇见他。
那时候战火不断,走到哪一处都是鲜血,珠歌跟着流民们一起南迁,却不想半途中染上了恶疾。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死一两个人在那个时候不过寻常事。
珠歌一度以为自己快要完了,最终在一个泥泞的雨天倒在路边。
她浑身发热,并不能看清楚事物,可是那抹白衣却落在她的眼里。她拼尽所有的力气,惨白的唇间断断续续的冒出几个字,“救我……”
珠歌像是做了很长很长的没有尽头的一个梦,睁眼时,所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李时议。他在案前辨认着草药,时不时用笔记录下来,是极认真的神色。
只是初见,珠歌却荒诞的有了情愫。
“珠歌,珠歌?”
她立刻从回忆里脱出身来,急忙站了起来,手里的碎瓦再度落在地上,她脸上一阵烧红:“公子,叫我有什么事......”
他却轻笑了一声:“我是想告诉你,明日我到山里择药去,如若有人来问诊,你要记住病症,等我回来再告诉我。”
对于珠歌来说,那些草药只一个模样,可在李时议的眼里,却是这世间最有趣的东西。
直到有一日,他向她提及了原委,他说,“我母亲患过急疹,只因不得好的治愈而带病离世,自那时起,我就想着要尽我的能力去找到最好的药,将它们都写到书本里,让天下人都免受疾病之苦。”
珠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正欲回身的时候,却听到极清朗的一句话:“那些碎渣我来收拾罢,女儿家划破了手留了疤总归是不好的。”
心里像是烟花的轻巧爆裂声,对上他干净清朗的眸子之后,珠歌几乎是落荒而逃。
然而那时候的珠歌只是简单的想着一件事,那就是现在至少是她陪在他身边。年少的人总是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命运。
……
第二天珠歌起了个大早,但她知道,李时议永远比她起的更早,因为那些药草的珍贵和短缺。
秋日将近,有了凉丝丝的风。
珠歌托着腮等着诊客,一边等一边推算着李时议回来的时间。忽然一抹轻巧的绿映入眼帘。走过来的女子素着一张脸,却极难得的带着清雅的气息。
可是当这个女子见到珠歌时明显更惊讶,她脆生生的问:“李时议是住在这里吗?”
珠歌被杀个措手不及,只能愣愣的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