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组）赠你一壶菊花茶

苏露异体，非国设，历史无考据，欢迎指正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的秋天，正值金黄时节。从萧条破败的街市顺着小巷子看过去，在铺满枫叶的青石板的尽头能隐约看到一家小茶馆。

茶馆不大，放不下几张桌子，也没有名字。这里的老板似乎从来不急不忙，赚不了几分钱，每天与来喝茶的客人们聊聊天，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轻烟缥缈，好似世外桃源。

小茶馆来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老顾客了。来这的人都知道老板王耀生的俊俏，虽是个男子，模样却丝毫不输给那些小姐。

他虽生的好看，平时却只是待在自己开的小茶馆里与客人闲叙，到兴头了不定还舞文弄墨一番，从未听说过他与哪家小姐有什么风流韵事。

至此，那些心痒难捱的人也只好不欢而散。

茶馆里鲜有新鲜面孔。因此那个苏联人第一次来的时候，可谓是吸尽了客人们的注意力。金秋时节，男人被一身风衣紧紧地包裹着，带着一顶军大帽，脖子上系着一条厚厚的毛线围巾，一直拖到脚下。走路时胸口有一点红色忽隐忽现，看不真切。

这装束实在是有些怪异。

“您好，要点什么？”王耀反应很快，摆出官方微笑问道。

“菊……菊花茶吧。”那人操着一口不流利的中文，磕磕绊绊地说。“我叫伊利亚。”

“伊利亚先生你好，我叫王耀，是这里的老板。”王耀手下动作不停，低着头笑了。这外国人倒是怪有意思，他心想。

“您的茶。”王耀抬头看向坐在木桌边乖乖等候的伊利亚，木凳子在他的身下显得有些矮小，只好委屈了自己的大长腿。“伊利亚先生。”对上那人的眼睛，王耀忍不住笑着说。之前注意力被这人怪异的装束所吸引，现在定睛一看，这人的眉眼生的倒是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紫色的双眼，可以让人溺死在里面似的。

“茶很好喝。”伊利亚轻轻举杯示意，微笑地看着王耀。

从那天之后，伊利亚成了店里的常客。他的步伐似乎从来不会放缓，每次都带着一身的疲倦和灰尘进来。他只要一壶菊花茶，就坐在离王耀的柜台最近的桌子上，轻轻摇着茶杯，一个人独自品茶。这人怪异的很，平日里一周要来上三四次，有时候又会连着大半个月销声匿迹。

王耀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在这种特殊时期来到自己的小茶馆，毕竟是客人，他也不好意思问。

有时店里没什么生意，王耀看他一个人喝茶寂寞的紧，还会坐过去陪他聊聊天。每到这个时候，伊利亚的紫色眼睛总会弯起来，好像让王耀陪他聊天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似的。

时间长了，伊利亚也常常帮王耀干点店里的活——例如给客人端端茶水之类的杂碎事情。这事不多见，毕竟伊利亚除了来喝茶的时间似乎都很忙。开始的时候王耀也有些不好意思，时间长了也就顺其自然了——反正是人家自己愿意的。不要钱的服务员，不用白不用。别看他看起来一脸纯良，心里小算盘可打的精明。自己不缺钱，但能省点还是省下来比较好。

两个人在这乱世中相逢。时至今日，王耀依然对伊利亚的身世背景知之甚少。除了他来自苏联，其余一概不知。

不过想来，王耀对伊利亚来说也是一样的神秘。

“耀，你看。”一个冬天的下午，由于刺骨的寒冷，茶馆里冷冷清清。伊利亚像往常一样，来店里点了一壶菊花茶。“梅花开了。”他趴在柜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耀。“‘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你们中国是这么说的吧？”

“噗。”王耀被他看笑了。“几个月来，你的中文好了不少啊。”他转过身去取菊花。

“嗯，跟你说话说的多了。”伊利亚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王耀扭头看着他。突然很想开口问问关于他的一切——他的过去，他的经历。话在嘴边，欲言又止。王耀的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扭过了头。

不想说便不说。自己一个外人，凭什么打探人家隐私呢。

却不知伊利亚的目光粘在他背后，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都这么熟了，这壶茶就给我免单吧。”伊利亚轻轻转着手中的茶杯，半开玩笑地说。

“那可不行。你可是我的忠实客户，我还指望着从你这大赚一笔呢。”王耀弯腰擦着桌子，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样啊……”伊利亚垂下眼睛，似乎真的有些落寞。

“哎……你，”王耀直起身子，恰巧看到这一幕。“你不会真伤心了吧？”

“实不相瞒，伊利亚今天出门没带钱包……”伊利亚看着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你就在我这打工……”王耀的话音未落，便感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蹭上了自己的肩膀。

“我……以身相许，好不好？”伊利亚闷闷的声音略显颤抖。

“好啊。”王耀愣了一瞬，想了想，低头笑着说。这蠢熊，乱用成语。

伊利亚明显松了口气。

“不过工还是要打的。工资嘛……一个月送你一壶菊花茶好不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外面的世界风云动荡，小茶馆依然依着自己的节奏在这快速变化的社会中慢慢踱步。后屋的茶烟不散，王耀和伊利亚，也从未停下他们前进的脚步。

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王耀至今也从未过问伊利亚的曾经。他甚至对伊利亚的工作一无所知。

不过王耀并不担心——至少他们是对等的。逝去的历史若谁都不想再提，那便让它消逝在风中好了。

这样可能对两个人都要好些。

茶馆里来的日本人越来越多了，王耀有些不安。

虽说现在的主战场还在东北一带，但南方地区也不安全。

可能是时候避避风头了。

最终解开伊利亚身上谜团的还是伊利亚自己。

“耀，你一直对我的工作很好奇吧。”初冬的早晨，伊利亚早早来到王耀的小茶馆。

王耀直起身子，静静看着对方。

伊利亚用的是陈述句。

他叹了口气，拨开厚重的大衣，露出里面的红星。红星上画着一柄镰刀和一把锤子，在寒冷的冬日早晨给人火炬般的温暖。

“共产党员？”王耀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

“嗯。”伊利亚郑重地穿好大衣。“现在中国的共产党还未成大规模的气候，但共产国际对中国共产党有很强的信心。”

“我是苏方派来的联络员，伊利亚·布拉金斯基。你好。”

伊利亚离开的那天是深冬。12月25日，似乎是西方的圣诞节罢。王耀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身影渐渐被窗外肆虐的大雪淹没，直到看不见他的踪影。

一去不还。

“多长时间了？”

“五个月十一天。”

“还等吗？”

“再等一天。”

王耀总是这样回答。老顾客们替他着想，劝他放弃，他不愿。“伊利亚会回来的。”

他总是这么说。

“我还欠他一壶菊花茶。”

王耀对自己过去的记忆朦朦胧胧。

他记得自己大概有几个亲生弟妹，长大了都离他而去了。后来他似乎也收养过几个孩子，但那些孩子最终没有一个留下来陪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只留下了这些模糊的影子。

在这里开个茶馆吧。

他不想寻找自己逝去的记忆。

“吱嘎”

王耀抬头向门口看去，正对上一双紫色的眼睛。他一愣。

“你好，我叫伊万·布拉金斯基。”半大的少年垂下眼。“哥哥让我来的。”

王耀想起来了，伊利亚走前几天曾经和他说过这个名叫伊万的孩子。他是王耀知道的伊利亚唯一的亲人。

“我是把他当接班人培养的，伊万很有天赋。”伊利亚是这么说的，没错。“他的信仰与我不同，但他是个好孩子。”

少年递过一本书。王耀双手接过去，只见上面印着一颗红星，于是他郑重起来。

“伊利亚他——”

“不用说了。”王耀略显无理地打断伊万的话。“谢谢你。”

其实伊万还有很多话要讲。比如伊利亚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日军的炮弹误伤的，比如伊利亚其实只有他一个亲人，比如……

“喝杯菊花茶再走吧。”

王耀关上沉重的大门，在上面挂上一把锁。他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自己的茶馆，叹了口气，不再回头。

他的脚步坚定起来，向前去，一直向前去。他穿过厚重的雾气，拨开黑压压的乌云，似乎能在遥远的天边瞥见一丝曙光。他愈行愈远，直到身影被沉重的雾气淹没。

他沉睡的太久了。

--END

伊利亚：指代苏/联

王耀：指代中/国

伊万：指代俄/罗/斯

王耀的弟弟妹妹：指代港/澳/台及日/本韩/国等

圣诞节：指代苏/联在1991.12.25解体

王耀的苏醒：指代中共即将走向奋斗期，也指抗日全面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