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离别

　　黄昏，晚风吹过光晕里，夜鸟归林。

　　玉晓林坐在村外，远处火烧云的光落在了村口，照在了少年如玉的脸庞上，白狼莫莫睡在他身后，抖动着毛茸茸的耳朵。

　　“晓林。”有人唤着他的名字。

　　玉晓林回头，只见一道弯曲的影子朝着自己慢慢走来，玉晓林见那人，起身连忙将那人扶住，喊道：“村长爷爷。”

　　“不用你扶，我老头子虽然老了，但是心不服老，这点路还是走的了得。”村长敲着拐杖，他支撑着一只手摸着玉晓林的头，才发觉自己已经快要摸不到头顶了，到底还是老了。

　　玉晓林不再说什么，他沉默着将村长扶到自己刚才坐的地方坐下，少年低着头，远处火烧一般的光落在他发梢，他本就年轻有朝气，此时眉眼之中更添了一种不可抗拒的色彩，就像天边的光。

　　“爷爷。”玉晓林忽而抬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蒙炎刚才已经告诉我了。”村长牵着玉晓林的手，如同枯木握住了希望：“晓林，你怎么看待迁村一事。”

　　“我。”玉晓林欲言又止，他微微张开嘴沉默了一会：“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去了白虎军营，那么大家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再不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村长听着他这一番话，只是摸着胡子。“是呀，那你呢？”

　　“我？”玉晓林有些愣住：“挺好的呀。”

　　村长摇头，他扭头看着玉晓林，那双苍老的眸子露出几分不忍：“我想说的是，大家都走了，那你怎么办？你真的愿意去白虎军营，一旦上了那里，就是杀戮和仇恨，手上捏拿着的不是别人的命，就是自己的命，晓林，你真的愿意吗？”

　　玉晓林呆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村长叹了一口气，夕阳映的世界一片红茫，他伸手挑起玉晓林耳边的发丝，他一生没有子嗣，当初救玉晓林的时候起，他便将玉晓林视为自己的孩子：“山泉村救了你，从不是为了让你做出牺牲，我更希望你倒是个普通的孩子，活在村子里，跟其他人一样。”

　　玉晓林眼睛红了，他枉然的看着自己掌心，两年前蒙炎救了他之后，他便生活在山泉村中，一次意外中他觉醒了隐藏在自己身体里面能够掌控“元素”的力量，甚至还能够与魂**谈，那支能够变化成任何武器的乐王萧如今就挂在自己腰间，他知道自己不同，这股力量与自己的过去有关，或许更久以前，可他从不在意自己的过去是谁，他只知道他是玉晓林，就已经足够了。

　　“我也何尝不希望我是个普通人呀。”玉晓林声音沙哑着，他哽咽的握着箫，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滴在了地上：“可我若是普通人那么我就保护不了大家，若不是我与那个霍雨浩长得有几分相似，或许玄老也不会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爷爷，从来都没人有逼我，那是晓林的命。”

　　村长脸色忽而涨红了起来，他拐杖猛地敲着地面，双腿哆嗦的起身：“你猜多大，就尽说些命呀，天呀什么的，玉晓林我告诉你，你擅自答应这件事情，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知不知道！”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玉晓林倔强到。

　　“那我就去找那个什么玄老，我们家晓林不去了，山泉村已经在战火中生存了这么久，什么磨难没有经历过，何必要这样！”他说着，已经起身站了起来，朝着白军营的方向走去。

　　“爷爷！”玉晓林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哭着大喊。

　　村长拄着拐杖，他一步一步朝着远处走去，黄昏将伛偻的身影拉的修长，他每走一步都在颤抖：“没人能带走晓林，没人能够。”

　　“爷爷，我们回去好不好。”玉晓林追着扶住村长，嘴里含糊的哭着。

　　村长将他手甩开，他瞥了一眼玉晓林，不停的重复着：“晓林多好的孩子呀，多好的孩子呀，为什么一定要去战场，为什么呀。”

　　“我过去在战场上生活了三十年，直到四十五岁之后才从白虎军营里面出来，我知道战场是个什么地方呀，一有战斗就是血腥的和杀戮，那些昨天都还好好地人可能到了明天就没了，如今我出来了，可我又把其他人往里面推。”他说着，老泪纵横，村长抓着玉晓林的手，狠狠地，就这样不愿放开：“是我没用呀，如今村子的命运，竟然要一个孩子去换，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爷爷！”

　　霎然间村长停住，他抬头，只见面前一道身影缓缓的跪下。

　　玉晓林将村长抱着，他本就高，此时跪下达到了村长肩膀，将村长抱住：“爷爷，是我自愿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你在说什么话！”村长抄起拐杖就要打人，他手放在半空中又停住，怎么也挥不下来。

　　玉晓林抱着他哭，他擦了眼泪，眼睛使劲的眨巴强忍着泪水：“爷爷，晓林是你的孩子，可那些被你帮助了的人也是你的孩子，他们都是被战火伤害，所有人，他们所有人都是，晓林也是。”

　　玉晓林说着，他的声音弱了，像村长才是孩子一般的哄着：“我是，所以我才希望他们能够拥有更好地。”

　　只听“扑通”的一声，拐杖落在了地上，村长靠着玉晓林肩膀，他抱着个他最疼爱的孩子，却再也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来。

　　他只是哭。

　　天已经黑了，夜幕笼罩在星辰之中，村子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他们聚集在村子外，他们风尘仆仆，芸芸众生，他们是这世界渺小的一份子，可此时每个人瞪着那双铮亮的眼睛，像是落入凡间的星子，微弱的光，照亮了整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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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白虎军营内

　　戴浩在帐篷内不停的走动，他面容严肃，英俊的面容下藏着不满，此时看着玄老，眼底的怒气就更旺。

　　“我说，小戴，你能别晃了吗，晃得老夫头疼。”玄老转着葫芦的盖子，喝了一口水，平时酒葫芦里面都是装的酒，如今白虎大军缺粮，酒这种东西更是没有，玄老只能装着白水喝。

只见戴浩眉头皱起，想要发怒却又看在玄老的面子上忍了下去，只是冰冷道：“那块封地是浩儿的，你怎么能随意的就拿去和别人做交换。”

　　玄老咂嘴：“那个玉晓林不是凡人，他实力不俗，说实话连我都有些忌惮，而且那小子长得真与雨浩那小子还有几分相似，算一算，你不亏。”

　　“就算长得像又如何，可终究不是！”戴浩怒斥道，一开始他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险些帐篷都直接掀开，他是雨浩的封地呀，是霍雨浩用命换来的，怎么可能就这样随便的答应，而且一块小型城镇大小的封地，只换了那个叫玉晓林的人一人，戴浩怎么算都没算透自己是怎么“不亏”。

　　他吸了一口气，将桌上的白水深深闷了一口，戴浩看着玄老：“这事不成。”

　　玄老枕着后背，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今天就是约定之日了，等你见到人之后再拒绝不迟。”

　　戴浩低着头，杯中的水映着他的面容，他摇头，下定决心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就是不成。”

　　玄老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只见外面远处一声幽幽狼鸣，他张开嘴：“哟，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帐篷外突然炸开，喧哗声，怒斥声不绝于耳。

　　“什么人，胆敢擅自闯入白虎军营！”副将的声音传来。

　　戴浩目光阴戾，他掀开帐篷朝着外面走去，外面的士兵被闯入的人惊扰了，他们拿起兵器指着闯入者，隔着远远地人群，只见那人身着灰色的布衣，身材修长看不清楚，在他的身下，一只雪白的巨狼张开着獠牙，对这周围的人发出低哑的威胁，那是九万年的魂兽——傲雪冰狼。

　　士兵们碍于傲雪冰狼的强大不敢靠近，见戴浩出来，士兵们如同遇到救星一般，纷纷喊道：“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白虎公爵戴浩？”闯入者听到四周的声音，他猛地回头问道。

　　戴浩觉得这声音熟悉极了，他打了个寒蝉。

　　他脚步挺不住的朝着那人走去，终于在那人回头间看清了那个闯入者的模样，银色的发丝垂落在腰间，一双眸子浩瀚如星辰，挺拔的身影熟悉又有力，戴浩的身体颤抖着，想起了那个记忆中的人。

　　“你就是戴浩？”玉晓林骑着白狼居高临下望着他。

　　“嗯。”戴浩点头，才发觉自己声音沙了。

　　玉晓林愣了一下，阳光直射而下，缓缓道：“我来了。”

　　原野的风呼啸着划过耳边，唱着过去离别的歌，时间恍然如同指尖流沙，一晃眼，便不知道多少春秋。

　　戴浩就这样看着玉晓林，如同两年前的那个秋日，他被困在紫门关中，霍雨浩单骑着白虎，他穿过密密的人群来到戴浩面前，也是这样的说了一句。

　　“我来了。”

小某抱歉这一章脱了这么久才发出来，主要是因为前段时间没啥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