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写完作业以后，鹿晗愣愣看着自己转笔的手，转到碎光渗出夜幕，世界便关了灯。他索性扔了笔，给自己十分钟，让思念的寂寞，前女友的难堪，生活压力，全肆无忌惮欺压过来。一片蒙蒙的雾，每粒灰尘都往呼吸道添堵，窒息前一秒，他瘫倒在床上。

也不知道宋砚安到家没，她身上还有伤，被雨淋了又要发炎。

鹿晗闭上眼睛，思绪交汇成萤火，飘回好久以前。那时候刚和苏可儿在一起，年少无知，也为了苏可儿打过许多架。大臂上最深的一道疤，就是因为苏可儿那些破烂事儿。

苏可儿说不喜欢烟味，所以每次见面都把烟压在兜里，克制着不拿。

苏可儿说喜欢兰博基尼，所以鹿晗拼了小命打工赚钱，就差卖了那辆自行车。

苏可儿还说，说如果以后鹿晗成为明星，那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鹿晗为了满足她随口一句话，练琴练吉他，打工的钱和生活费每个月加起来不足一百，既要攒着买车又要报课外班。

直到那天，鹿晗和苏可儿约好一起放学，却突然被拒绝。苏可儿说——

苏可儿母亲去世了，我唯一的亲人没有了。我很难过，所以今天想自己待着。

鹿晗很理解，却也是真的不放心。苏可儿啊，那年是他放在心尖上都怕丢了的人啊。

他偷偷跟着，跟到一片人烟稀少的住宅区。

他看着苏可儿站在一栋楼下，有个男生从楼上下来，搂住她就是亲吻、激吻、缠绵悱恻。

他背过身去，藏不住眼底的落寞。原本艰难的情爱被苏可儿变得轻松廉价。得不到答案，不知道是好是坏。

鹿晗所以，你所谓的母亲去世，是你和那男的一/夜/情吗？

鹿晗第二天终于忍不住，放学后就去苏可儿位置上质问她。

苏可儿被激地发怒，反手就是一巴掌。鹿晗愣在原地，想说的每句话都哽在喉咙里。

明明你你半闭眼睛我就心痛了，可你偏要反抗。苏可儿，你就仗着这点喜欢肆意妄为。

苏可儿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可仍是一句道歉都没给。

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

苏可儿我们分手吧。

转身决绝地走了很远。像一甩衣袖，只带走两行清风。

那是鹿晗第一次的恋爱，消失在一记不带留恋的耳光里。这条走过无数遍的回家的小路，终于在那年夏夜变成了一个人的旅途。

想到这儿，鹿晗才后知后觉心痛。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雨水向下滴落的速度逐渐放慢。

另一边，宋砚安正在擦着鹿晗买的那瓶碘伏，扯得伤口疼，手指尖冰凉打颤。

她看着已经洗好的校服外套，挂在晾衣架上还在缓慢坠落连不成线的水珠。内侧最下角有黄色线条绣成的他的名字——鹿晗。

宋砚安心想，还好吧，也就那么疼。

伤口怎么遮掩，多久会好，找什么借口，再骗他几句，白衬衫能不能洗净。

宋砚安摸不清理智存在于哪个点，收好这瓶碘伏，放在梳妆台最显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