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萧瑟 妖与僧】100.月夜遇旧识

100.月夜遇旧识

朗月悬天，霜辉照夜。

树林中，风涌叶动，树叶簌簌作响，鸟**相鸣唱。

萧瑟漫步进入林间，来到一棵高大的杉树下，忽地腾空一跃，身影翩然落在高枝上，衣袍猎猎翻扬。

栖息在对面枝头的一只夜枭受了惊吓，猛然扑翅高飞，逐月而上。那一抹远飞的黑影落入了萧瑟的眼帘。他静静凝望夜空，目送惊枭远去，望着那身影渐渐隐入朦胧的夜色里。直到天空只剩一轮孤月，一片静寂，他才缓缓垂下眼眸。

他所期待的那只信鹰并未出现。可他仍抱有期盼，又将银哨衔在唇间，吹出一段清脆响亮的旋律，像婉转的莺啼流入悠远的风月里。

一曲接一曲吹奏完毕，仍不见信鹰现身，他未有停歇之意，却渐觉心慌神乱，恍惚间，吹乱了调。

倏然，一阵细微的异响传入他耳中，俯瞰地面，只见幽黑的树丛猛地一动，一只野猫飞快地爬上了树。紧接着，脚步声由远而近。

萧瑟挪了挪身，将自己隐藏起来。

「哇啊！哎呀！」

林间一声惊叫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嗷呜，疼……」

这个声音很熟悉，萧瑟扶额一叹，纵身跃下，循声前去，只见雷无桀跌坐在地，一堆枝条散落在他身侧。

「萧瑟？！」方才雷无桀不慎踩到滑腻的青苔，狠摔了一跤，抱在怀里的枝条全掉了下来，见了萧瑟，他忙叫道，「你来得正好，快扶我起来！我腿抽筋了，好疼！」

萧瑟走过去扶了他一把，顺便帮忙把地上一堆生火用的枝条捡起来。

缓了缓疼痛，雷无桀拍了拍黏在身上的泥土，满怀感动地说：「嘿！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才出来一阵你就跟来了！」

萧瑟立马将手里的枝条塞回给他，嫌弃道：「谁关心你了？要脸不？！别来恶心我！」

雷无桀抱过枝条，又打趣道，「那你出来干嘛？该不会是佳人有约，准备来一场月下幽……」他话语未完，忽见一只苍鹰在头顶盘旋，鹰爪上隐约有一圈淡淡的红色光辉。一转眼，瞥见前方一棵树下晃出一个影子，定睛一看，他不禁愕然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一身黢黑的长袍与夜融为一体，一头醒目的雪白长发在风中飘扬，脸上戴着血红色的恶鬼面具，乍一看，像一颗头颅悬在半空中，狰狞可怖。

这是萧瑟熟悉的面具，他心中欣喜万分，然而一声「师父」还没叫出口，却听见雷无桀惊慌地喊道：「喂！你是谁？干嘛装神弄鬼？想劫财还是劫色？别以为我们会怕你！」

那人倏忽一闪，森冷的长棍挟风朝雷无桀脖子猛地一扫，无形的压力令他呼吸一窒，他瞳仁骤缩，本能地往后倒退了数步，怀里的树枝一根根掉落在地，凶狠的长棍却一路追咬到底，他闪避不及，握起一根粗枝挡在身前，却被迎面而来的攻势一击砸断，炸开的气劲使周边落叶漫天乱舞，而他的双手也被振得疼痛发麻。此时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退再退，以躲避迅猛的攻击。

另一边，萧瑟在一旁观战。他认出鬼面人手中的长棍名为云起棍，其所用之武功招式与姬若风一致，但并非姬若风本人。

眼见雷无桀被压制得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一味狼狈挨打，萧瑟忙喝止道：「快住手！姬雪！」

闻言，姬雪停止攻势，收起抵在雷无桀心口的云起棍。接着，她取下了恶鬼面具，露出绝美的面容，冰肌玉骨，肤白如雪，眉眼冷艳灵动又有一丝妩媚。她转身面向萧瑟讥讽道：「你身边的人就这种程度？若来几个厉害的杀手，你们怕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声音清澈动人，话语却有些气人。雷无桀捂着肩上伤痛，恼怒道：「你偷袭算什么本事？敢不敢来一场公平较量？」

他心有不甘，觉得自己只是失了先机才会受她压制，若有出招的机会，不会败得如此轻易。

姬雪用看傻子的眼神瞄了他一眼，讥笑道：「公平较量？你以为江湖是什么地方？」

雷无桀气不过，嘴唇动了动，却答不上来。

而萧瑟没兴致听他们斗嘴，插话道：「姬雪！我师父呢？」

户外不便言说密事，姬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随手甩给萧瑟，说：「他的事我所知有限，都写在这封信里，你自己看。」

信拿到手里，萧瑟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了一遍。信中说姬若风曾与颜战天交过手，在击败颜战天之后，前任大监浊清趁机偷袭，将筋疲力尽的姬若风打成重伤。如今姬若风性命虽保，但武功全失，现与药王辛百草住在某山上。

知道药王在姬若风身边，萧瑟放了一半心。得知打伤姬若风的人是浊清，他

猛地揪紧了信纸，愤恨得浑身发抖，双眸发红，颤声道：「竟然是他？！」

前大监浊清是天启城中数一数二的强者，为人阴狠毒辣，令朝野上下不寒而栗。明德帝登机之后，他与同期的四位大监被调去看守皇陵，自那以后，浊清的名字渐渐被世人淡忘。

萧瑟没料到隐退二十年的前大监竟然也参与到党争之中。

旁观的雷无桀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谈论谁，他有一肚子疑问，但看此刻气氛不对，也不好询问。见萧瑟一副杀气暴涨的模样，他心里骇然一颤，小心翼翼地以手肘蹭了蹭其手臂，关心道：「萧瑟，怎么了？感觉你好像快气炸了，究竟发生何事啊？」

姬雪倚靠在树干上，旁若无人地对萧瑟说：「你若想找他寻仇，大可不必。在我父亲出事第二天，他就死了，与他一伙的几个老怪物也都死了，死在同一天。」

沉默片刻，萧瑟缓和了情绪，又问姬雪：「怎么死的？」

姬雪冷冷一笑，答道：「上面说，是得疫病死的。」

萧瑟没有追问，心下了然。唯有明德帝一人，能让皇陵里的几个前大监死得干净利落且理所当然。不过，浊清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幕后主使者是谁，白王还是赤王？

沉思间，停栖在树枝上的苍鹰忽然叫了一声，提示有人靠近。

姬雪不愿暴露行踪，即刻戴上恶鬼面具准备离开。临行前，她将腰间另一支长棍取下来，抛给萧瑟说：「之前你师父去你家取了，让我顺便给你带过来。」

此棍在月下泛着柔和的银光，光滑而轻盈，两端雕花精致华美。正是萧瑟的无极棍。

两年前离开天启城时，他没带走。两年间，他握过许多相似的长棍，却只是急用备用，并未随身携带。有时候他还会下意识抓握虚幻，仿佛无极棍从未离身。而今他将无极棍重握于手中，触摸久违的熟悉感，像缺失的一部分回到了自己身上。

可惜，棍还是那支棍，而手却不是那双手了。他曾挥棍舞风，以一人之力制服恶匪一伙。也曾一棍破开千层浪，击退一只吃人的大水怪，救民无数。而今，只能挽出几朵棍花，驱赶蚊子苍蝇罢了。

「萧瑟，这是你的兵器啊？」雷无桀盯着无极棍赞道，「看起来不似凡品！」

「嗯。」萧瑟平常总爱侃侃而谈，说得天花乱坠，可此时他心下怅惘，只是默默将无极棍收入腰间，以披风遮盖，自嘲道，「不过是个拐棍而已。」

在姬雪离开不久后，杂乱的脚步声和人语声越来越近，萧雷二人跳上树匿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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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