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怨之飞来横祸

济世堂。

"还记得我当年乱动师父的药材，被罚不许吃饭……也是师兄你，偷偷拿着馒头喂我……"素问定定的望着如今手里的两个馒头，仿佛，一切如昨。

"师妹……"

宁为玉那不争气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一气淌到了嘴边。

"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呀？你的脸……"

他本是好意，没想到却被过于敏感的素问听成了嫌弃。

只听她怒道："怎么？师兄也觉得我的脸难以入目了是吗！"这下，原先好不容易勾起来的亲情之火，被一桶水浇的透心凉，并且，奔流不息，直直凉到了脚心。

可宁为玉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搭错了，冷不防地又在素问伤口处捅了一下。虽说他并无恶意，但那些看似轻描淡写的，往往最易伤人。

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红颜枯骨，不过弹指之间。你又何必拘于自己的容貌啊？"宁为玉这样问她。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红颜枯骨！"素问双眼发红，晶光闪闪，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有水珠滚落下来。

"可惜以世人之愚昧如何会懂？他们一双眼睛看到的，只有我皮相的美丑！又怎么会看到我为了救人……容、颜、尽、毁！"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从牙关里蹦出。字字句句，其上，全是血泪。

"只因为我施针失败，他们就要烧死我！"

"烧死你？！"宁为玉听得三观近乎要稀碎。想他活到现在，可谓一直顺风顺水，没遇到过很大的劫难，也从未见过真正的人心险恶。

"……呵……我原以为，到了师兄这里，就是回了家……"

素问直直地看了宁为玉最后一眼，目光之中，尽是决绝。

"没想到！……呵……哈……”

"师妹。我不在乎你的容貌，可我不能放任你去伤及无辜啊！"

"无辜？呵呵……我的圣人师兄……我为救人容颜尽毁，受尽世人白眼唾弃，可到最后，你说他们无辜？……谁又来可怜我的无辜！"

素问移开了眼，再也没去看他，似乎是真的失望透顶。

"我不想害人，我只是不想再去忍受那些厌恶、讥笑和讽刺了……"

"师妹……"宁为玉心疼得下意识想去靠近她，没想到，却被空空一把拉住。

"掌柜的，岑姑娘说了，她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素问身周的灵圈，一被你捣乱，大概率就会失了效用了……"

"啧啧，就这么把自家师妹给控制住，宁大夫，您可真是宅心仁厚啊！"

室内众人的注意力一直聚在素问身上，哪里还发现得了，自己身后竟偷偷混进来了一个人！

此时，他正横卧在榻上，单手支腮，姿态销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戏谑地打量着众人。

"我们师门的事，关你什么事啊？"宁为玉骂道。

"嗯？"顾铮一听，双眼立时睁得溜圆，反唇回骂："你他妈是找死！"

这骂功，可比宁为玉"高明"多了。

宁为玉再一张嘴，欲待续骂，怎料，却突觉喉头一紧，转眼间，已是喘不过气来。那种喉结被压着，下一秒仿佛就要挤回脖子的感觉，是真不舒服，难受得他只想咳嗽，却一声也咳不出来。

"掌柜的！"

空空和陆小曼失声惊呼，正待上前搭救。可他三舅姥爷的，空空替宁为玉将顾家先祖一一问候了一遍后，居然，又又生了变故！

只见，蓦地里一柱通天白光，伴着一阵喀拉拉的奇异声响，由远及近。这亮度，这声音，已经不能用刺眼、刺耳形容，那简直就是人间磨难，比之坠于修罗地狱，上刀山下火海所遭得罪，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好像，是有人扒拉着你的眼皮，硬要你瞅着那炉子里的火光。这滋味，真是……眼疼，恨不得自挖双目，永远看不到这一点儿也不美丽的世界。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贱不贱的，硬揪着你的耳朵，然后在离你咫尺处，拿起一个铜锣没命的敲，直把你震到脑子发懵，听人说话，得"啊？"一声，再让人说个第二遍、第三遍……直把那人说得兴致全无，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为止。

所幸，这耀眼刺目、震耳欲聋的白光加巨响，适时戛然而止。要不然，哼哼……他们一个个都得变成"小聋瞎"不可。

这时，茫茫之中，突有一人开口问道："你们都没事儿吧？养心师被我打跑了。"

宁为玉和空空似乎真的听到了一点什么，开始慢慢地向前摸去。两人几乎同手同脚，一齐摸到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再一细摸，喜道："是九思！"

陆小曼一惊，少顷，又很是庆幸，"幸好我没有去摸……"

她乃修行之人，辈分在画心阁中又长，武功实不知比岑欢高出了几倍。因而，此刻她虽遭此祸，眼疼到不能辨物，但耳朵还算好使，能听清他二人方才的大叫。

"你们到我这边来！！！"陆小曼暗运内力，将话音远远送了出去。这一声，不说百里，十里之内的人一定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宁为玉和空空二人，齐刷刷地一怔，又同时转过身来。可他们面朝的方位是对了，一开口，却是不约而同的那句。

"啊？"

陆小曼气不过，再深吸一口气，将声音慢慢地送了出去。

"到、我、这、边、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