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怨之连枝

“她……她干嘛发疯？”空空腿酸脚软，自立不稳，向后摇晃，眼见便要仰倒下去。所幸陆小曼手疾眼快，双臂起势，一脚把院中的石凳踢去，这才避免空空摔成四仰八叉，笑话百出。

“把你的银票当你面撕了，看你疯不疯！”岑欢恼他失言，在幻境中惹怒了二太太，“还愣甚么愣！快跑吧！我可不一定打得过她！”说到一半，四人拔足狂奔。空空不知何时生了力气，闷头跑出数里，直到前方无路，方才止住。

他游目四顾，只见此间富丽堂皇，雕梁画栋，造构极为精巧。屋子正中有座巨大的佛祖身像，烛光熹微之下，生着金光，灿然耀眼，与烛火交相辉映，把此间照得更为明亮些。

“看来陆府还真是有钱！”他正自寻思，全然忘了大敌在后。“司马空空……”凄音又起，空空心胆俱寒，颤微微地扭过头去。也不见那白衣女子身子晃动，忽地已然欺近，一副秀容积满怨气，双目殷红如血，形似女鬼无疑。

倏忽之间，她一把抓住空空的脖子，森冷而笑，“司马空空……”

“救……救命……二……二太太……疯了……”空空只感呼吸困难，胸口窒闷，完全透不出气来。过不多时，手脚挣扎放缓，心力殆尽，双目发直，已然无法看清事物。若再待一时片刻，等他脑袋放空发沉之时，却是已到鬼门关行走一遭，万难救回了。

在这生死决于俄顷之际，岑欢等人及时赶到，“空空！”宁为玉大喊一声，急得五内如焚，心慌意乱，当得犹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外走来走去。

空空精神恍惚之际，依稀听出宁为玉声音，登时心头一震，神智稍复，口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情况不容乐观。

“我要你们，统统给我儿子陪葬！”二太太发疯一般哀嗥，叫声竟如带着哭音，中夜听来，极其凄厉辛酸。忽地，她大怒如狂，右手指力加劲，当下空空颈上的桎梏又缩紧几分。

天上乌云慢慢散开，露出星夜之光。

她侧目瞥见夜空，左手一挥，立时有成百上千鬼火灯笼齐涌向岑欢三人。

“有没有钱？”岑欢凝目看了一会，有些担忧。

“有有有！”宁为玉见她似有周全之法，当下便将钱袋里的铜板、银块，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随即又从内兜摸出一袋，“空空的也给你！”

“钱……”空空精神略振，缓缓吐出一字后，眼睛开始上翻，情势疾转，端的危险之极。

岑欢将所有钱财拿在手里，一字排开，身形转换，轻灵翔动，口中轻念咒法，振振有声，“乾坤有精物，方圆现阳刚！”就在此时，霍地一下，双掌推开，身子猛然跃至半空，将那鬼火灯笼一一格散。她初使此法，便具成效，正自得意，一垂眼却见二太太圆睁一对大眼，充满怨毒，牢牢地瞪视着自己，似乎恨不得立时冲过来将她也掐住。这一瞥之下，岑欢暗中心胆已寒，面子上却是忽忽行若无事，向下问道：“宁为玉！还有没有钱？”

“嗯……”宁为玉一脸踌躇，似是为难，颊上微微泛红。

“还愣着干甚么？你伙计快被掐死啦！难道你不想救他么？”岑欢催促道。

宁为玉斜目瞟了一眼空空，心中突的猛跳，有似胸口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极是难受，当即盘算：“这时甚么也顾不得了……空空的性命要紧！”方念及此，俯身一抽，便把长靴脱了下来，凑眼兀自左抠右摸一阵，自里面揪出数张银票，已被折成了方方正正的一块。登时，四下里弥散着一种难以言传的怪味，陆小曼啧啧数声，满脸嫌弃，连忙捂住了口鼻。

“劳烦岑姑娘了。”宁为玉忽一躬身，把成块银票塞到岑欢的手心，丝毫不顾她脸上惊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