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有些心疼这样的小龙，如果簌离公主所述为真，那天后真的是心肠歹毒，不仅杀尽了龙鱼族，还将小龙还害了这样，“小龙？鲤儿……鲤儿……”
小龙扭了扭头，什么也没看到，“谁在叫我？”
“是我，我是白浅。”
“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小龙警惕地看着四周，“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鲤儿，我叫润玉。”
“润玉？你跟我说你是小鲤鱼，你叫鲤儿啊，你忘记了？”白浅诧异地看着他。
润玉一脸凝重，“我是应龙，怎么会是小鲤鱼？我不管你是谁，你快走吧，要是被母神的人发现就遭了，你修仙不易，莫要因为我被废了修为。”
润玉不知道跟自己说话的人是谁，但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是善意的，虽然天后看起来很和善，但润玉能明显感觉到母神对自己的恶意，前几日因为一个宫娥对自己露出了同情的目光，便被天后找借口贬下凡尘了。所以他不希望这个叫白浅的被自己连累。
白浅觉得很奇怪，“你母神是天后吗？你娘亲不是住在太湖吗？你……你吃了浮梦丹？”白浅一惊，自己还是素素时夜华就差点儿被素锦喂下浮梦丹，这浮梦丹能让人忘记一切前尘往事，天后这样做是为何？她跟簌离公主有何仇怨？为何要杀尽龙鱼族？又为何给小龙服下浮梦丹带他上九重天？小龙应该真的是天帝之子吧，混淆天帝血脉可是重罪。
润玉莫名地看着眼前的虚无，感知刚才白浅说话时声音传过来的地方，轻声说道，“我娘亲住在太湖？父神和母神都告诉我，我的娘亲是贱婢出身。”润玉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我娘亲真的住在太湖吗？浮梦丹又是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白浅觉得润玉有些惨，但她所知道的东西也不多，就算告诉了小龙又有什么意义呢？于是，白浅决定暂时隐瞒簌离的事，只是告诉润玉，“我跟你认识的，你以前告诉我你娘亲住在太湖。”白浅没有提浮梦丹的事，润玉却记下了，决定慢慢去找浮梦丹的资料。
“哦，那我们是好朋友吗？”润玉上了九重天的这些日子实在有些寂寞，他住在最偏远的璇玑宫，平时除了宫娥也很少有仙家来这里，虽然父神和母神都告诉自己，自己是父神的长子，但润玉还是能感觉到父神对自己的冷漠，还有母神对自己的恨意，毫不掩饰的恨意。
以致于所有的宫娥都知道自己是不被喜欢的天帝长子，谁若是与自己亲近些就会被孤立，还会被母神处罚。
润玉虽小，却也不想连累其他人，但终归是很寂寞的。
“啊？”白浅一愣，心想自己十四万岁了却要跟一条几百岁的小龙做朋友吗？但看着小龙眼睛里的希冀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白浅立即说道，“对啊，你说过的，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会因为你失忆了，就不认账了吧？”
润玉欣喜若狂，脸上刚展露笑意，便又沮丧地说道，“可是父神和母神都不喜欢我，你跟我做朋友，我会连累你。”
白浅立即说道，“不怕，我能保护好自己的。”白浅心想，天后看样子是个心肠歹毒的，天帝估计也是，自己要好好保护小龙，免得被他们欺负了去。
润玉重重地点头，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很信赖白浅，或许是因为这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吧，“我也会好好修习法术，我会保护好你的，小浅。我能叫你小浅吗？我以前怎么叫你的？”
白浅有些绷不住想笑，自己能告诉润玉，他曾经叫自己仙女姐姐吗？不能，“可以，你以前就叫我小浅的，你以前跟我说你是小鲤鱼，还让我叫你鲤儿。”
润玉羞赧地笑了，他虽然看不到白浅，但还是能感觉到白浅在笑自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也想不起来我为何跟你说我是小鲤鱼了，但还是对不起。你可以叫我润玉，我现在叫润玉。”
“别人都叫你润玉，我再叫你润玉体现不出我们是好朋友，我叫你玉鹅吧。”
“我不是鹅……”润玉小声地抗议。
“鹅鹅鹅……”白浅竟然笑出鹅叫，“不是啦，不是鹅，我开玩笑的，你不要绷着脸，玉儿。”
润玉还是不说话，还转过身子，白浅又飘到润玉面前，“别生气啦，小龙。”
“我不是小龙，我是大龙。”润玉伸出手指比了个凶恶的表情，把白浅笑得满地打滚。
“哈哈哈……玉儿你好可爱……”白浅笑得直不起腰来。
于是往后岁月，润玉学习仙术时，白浅就在一旁指点，并指出师父教导的哪些是错的，天后给润玉请的师父太不靠谱了，似乎没打算好好教导润玉，白浅对天后的恶毒印象又加重了几分；润玉在看书时，白浅就在一边捣乱，见润玉不搭理自己，便干脆躺在润玉的旁边，过会儿又趴下，支着脑袋歪头看着润玉，“九重天还是这么无聊，幸好有你在，才觉得好玩一些。”
润玉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也觉得很无聊，幸好有小浅你在。”如果不是有白浅在自己身边，这漫漫无际的几百年该如何孤寂啊。所以不要离开我，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个冰冷的九重天。
“等有机会我带你去我们青丘看一看，那里的景色真的很美，有一只老凤凰，他住在一片桃花林里，我很喜欢躺在桃树上喝酒。”白浅说起青丘，话不自觉地多了起来，心里又有些想念。
润玉也被白浅描绘的青丘给吸引住了，但还是说道，“你还小，不能喝酒。”
“我……”白浅顿住，她活了十四万岁，也就幼年时爹娘管过自己，后来师父管过自己，想起墨渊，白浅有些难过，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自己似乎处于一个跟曾经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的地方，九重天不一样，九重天的众神也不一样，这里没有端庄正义的天帝和天后，有的是只是虚伪的天帝和恶毒的天后，没有太子和太子妃，也没有太孙夜华和天妃素锦，只有天帝长子润玉，还有天后产下了凤凰蛋，月老是个话唠，不是个和蔼可亲老爷爷……
那么青丘还存在吗？墨渊还存在吗？白浅不敢去探究。
“我十四万岁了，怎么还小了？”白浅也没有想隐瞒润玉，就随口说了出来。
润玉惊讶，“十四万岁？我以为你跟我差不多，也最多一千岁吧，原来十四万岁了。”
白浅没发现润玉有些不对劲，直接反驳道，“怎么了？嫌弃我老？不配跟你做朋友吗？哼！”
“不是，我是怕你嫌弃我，十四万岁应该法力很高吧，我还是一条法力低微的小龙。”润玉有些难过，难道是因为自己太小了，所以白浅一直不愿意现出真身来吗？
白浅顿了一下，刚想吐槽“法力低微”，就听出了润玉语气中的难过，她叹息一口气，“我们是朋友啊，我怎么会嫌弃你呢，玉儿，你太令我伤心了。”
润玉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恢复平静了，他大着胆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你为何迟迟不肯现出真身？每次你不说话我都不知道你是否存在，是否已经抛下我离开了。”
白浅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在人间她还能维持住变幻出来的双眼，在九重天，天庭的光芒会使自己变换出来的双眼陷入空洞，她怕她的样子会吓到润玉。
“你想看到我吗？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白浅低声问道，“但我怕我会吓到你。”
润玉点了点头，又轻声说道，“小浅，我想看到你，以前我不敢问你，怕你生气，怕你不开心，但是你要相信你不会吓到我的，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害怕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白浅决定要相信润玉，或许他不会像夜华一样流露出害怕的目光呢，白浅掐指念出口诀，在润玉面前现出了真身。
润玉只见一个妙龄少女身穿洁白无尘的白衣如仙女下凡一般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的身上似乎散发了金色的光芒，润玉只觉得太过耀眼了，可是，她的双眼紧闭，润玉几乎可以想象，那定是一双绝世美丽的双眸，可惜，润玉知道里面空洞无物，润玉走上前，仔细端详着才到自己下巴的少女的脸，忍不住伸手轻抚白浅的双眼，强忍着心疼，轻声说道，“小浅，疼吗？”
白浅没有了眼睛，也不会流泪，但听到润玉的声音还是有些难过的，她低声道，“疼，玉儿，我很疼。”
在润玉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流泪，在九重天遭遇再多的不公，再多的委屈，他也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甚至自我安慰不要在意，可是现在看着一直陪伴自己的白浅遭受的痛苦，他的心中很难平静下去。
“是谁？”润玉觉得浑身的血都凝固了，牙齿也在打颤，他第一次生出了暴戾的心，想要将欺负白浅的人挫骨扬灰。
能伤到白浅的人，定然法力很高，润玉只恨自己太过才九百岁，即使在九重天修习了五百年，仍然难以与法力强大者抗衡，但润玉绝不因此退缩，终有一日，他要将白浅所受之苦千百倍地还回去。
“无事，我白浅不是圣母，自己仇自己会去报的，我也会去拿回我的眼睛，玉儿你不要担心。”白浅感受到了润玉内心的不平静，担心他会走火入魔，便宽慰道，“你还在修习法术，不要走火入魔了。玉儿，谢谢你。”
润玉担心白浅时，白浅也在担心着润玉，白浅活了十四万岁了，对她来说夜华跟离境一样，只不过是她的情劫罢了，而她向来记仇，对背叛他的离境都发誓此生恩断义绝，没道理会宽恕挖自己眼睛的夜华和陷害她的素锦，只是眼前她更担心的是润玉，润玉修习的正道仙术，若因此走火入魔，那便是离经叛道，此生除非他足够强大，否则一定会永远被正道所不容。
润玉忽然抱住了白浅，他感受到了白浅身上的香味，似乎是桃花的香味，心情平复了一些，但还是对白浅说道，“你将他的名字告诉我，我会好好修习法术，为你报仇。”
白浅莞尔一笑，“夜华和素锦，不过你暂时找不到他们的，我也找不到，等我能找到他们，定然会报仇的。”白浅看着眼前的润玉，他看起来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温润如玉，但白浅知道，他的隐忍和委屈，所以并不在意他此刻与以往所表现出的不同的心思深沉和睚眦必究，毕竟人活于世，还是要随心一些的好。
“大殿下，天帝和天后有旨，请你到重华殿。”殿外忽然有宫娥喊道，润玉看向白浅，白浅立即隐身，润玉抿了抿嘴角，有些嫌弃天帝和天后的旨意来的不是时候。
“我知道了。”
白浅笑着说道，“润玉别怕，我在呢。”
“今日是父神宴请众仙家，应该不会被为难。”润玉想说自己才不是怕，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润玉一身白衣，显得有些单薄，众仙家第一眼见到润玉也是惊艳，随即想到天后对润玉的不喜，便转为平静，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应龙，得罪天后呢。
“儿臣参见父神、母神。”润玉恭敬地向九重天最为尊贵的二人作揖，他不用抬头便知道天帝一定是冷漠地看着自己，而天后的眼里满是恶毒。
“起来吧，润玉，你法术修习得如何了？”天帝问道。
润玉一如既往地恭敬，“回父神，儿臣已练到第二重，恕儿臣愚钝。”灭日冰凌是润玉修习的法术，是天帝难得费心为他挑选的他能修习的法术，之所以说天帝费心，是这灭日冰棱极难修习，他整日苦练再加上白浅的悉心教导，也不过练到第五重，不仅如此，他还要假装愚钝，否则天后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尤其是在天后产下凤凰蛋的时候，自己太过聪颖是会挡了凤凰蛋的路的。
天帝点点头，还夸了夸润玉，仿佛真的是对润玉很满意，天后也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谁都看得出来是轻蔑的笑。
众仙家也跟随天帝的脚步夸润玉，夸润玉脾气好，夸润玉气质独特，都是些没用的。
润玉自然也知道，还露出了笑容，因为听到白浅在自己耳边吐槽，“月下老人和缘机仙子最狗腿了，那个黑脸元帅说你笑起来很像他外甥，开什么玩笑，玉儿你长得这么好，哪里像他外甥了。咦，青丘狐族？不认识的，一看就很狡猾。”
润玉接着喝酒用衣袖掩饰，小声问道，“你不是青丘狐族的吗？为何青丘帝君你不认得？”
“青丘帝君？”白浅有些惊讶，“他叫什么名字？”
“白真。”润玉小声回答道。
白浅更惊讶了，“竟然跟我四哥同名。”
“大殿下一表人才，不知可有婚配？”说话的是太巳仙人，似乎假酒喝得有点儿多，开始胡言乱语了，“我有一女，真身是露珠，与大殿下郎才女貌，正好相配呢。”
天帝笑了笑，黑脸元帅一脸无语，“喂，太巳，你老糊涂了吧，水神与风神才举行了大典。”
太巳仙人打了个酒嗝儿，问道，“此事跟水神和风神有什么关系？”
“大典当日陛下与风神水神约定，若风神和水神诞下女儿就与大殿下进行婚配，你喝多了吗？还敢问大殿下有无婚配。”
太巳仙人拍了拍脑壳，“哎呀，我真的喝多了，陛下勿怪，水神风神勿怪啊。”
众仙家看了齐齐哄笑，润玉没有笑，风神和水神也没有笑，天后自然也不会笑。
“玉儿你别难过，虽然你的小媳妇儿还没出生，但说不定过个千八百年就出生了呢。”白浅笑着调侃道。
润玉冷淡地说道，“我没难过，父神订下的婚事与我何干。”
白浅见润玉耳朵红了，便知道润玉是害羞了，“天后肯定不乐意了，你看那双眼睛恨不得吃人一样。”
“母神自然不希望我与风神水神的女儿成婚，因为这样我就多了风神水神的支持，她的凤凰蛋怎么办？”润玉理性分析。
白浅笑道，“为何说起自己的婚事你这般冷漠呢？凡间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会害羞一些的。”
“可能是我并不喜欢这些吧，小浅，不要再拿风神水神之女取笑我了。”润玉性子冷清，也就因为跟白浅相处多了一些温暖，他对这些情情爱爱不感兴趣，“更何况，天界哪有真正的感情，你看风神和水神，再看父神和母神，都是貌合神离的。”
白浅轻轻地嗯了一声，小声说道，“九重天上是容不得真情的。”
润玉听到白浅的这句话，微微偏头，他看不到白浅，却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小浅，你……”
白浅忽然说道，“玉儿你看，嫦娥仙子真好看！难怪凡间形容一个女子容貌好就说是天仙下凡呢，可见这天仙是真的美。”
润玉看到大殿中央跳舞的嫦娥仙子，嫦娥仙子是众神公认的美貌，但她从未有过笑颜，即便是庆典时在众仙家面前跳舞，她也是冷冷清清的模样，看来，又是一个不愿意上九重天的。
“我听说天蓬元帅暗恋嫦娥仙子是真的吗？”白浅想起小时候听娘亲讲的故事，虽然不是同一个嫦娥仙子了，但故事或许是真的呢？
“你从何处听来的谣传？”润玉直接否认了，“而且天蓬元帅是何人？九重天上从未有过天蓬元帅。”
白浅叹息一声，“那嫦娥奔月的故事是真的吗？就是嫦娥偷了后羿的仙药，直接成仙。”
“你从何处听来的这些？凡间吗？”润玉没有回答白浅，反而有些好奇地问道。
白浅点点头，“有些是听我娘亲说的，有些是哥哥们说的，有的是青丘的小狐狸们说的，还有一些是在凡间听说书人讲到的。”
润玉笑了笑，“传言不可信，嫦娥也是迫于无奈成仙的。”
白浅还想细问，就听一位仙家询问道，“陛下，臣刚测算到，大殿下到了下凡历劫的时机了。”
润玉有些诧异，早就知道自己想要成神必须下凡历劫，没想到这么快，白浅也想到了自己成为素素时所经历的一切，白浅抓住了润玉的手，虽然自己是隐身的，但润玉还是感觉到了白浅温暖的手心，冰冷的身体也慢慢感受到了。
不是他不愿意下凡历劫，而是天后原本就厌恶自己，现在为了凤凰蛋，一定会在自己历劫时动手脚，从前她将自己接到九重天，不过是为了断绝天帝要废她的理由，现在她有了凤凰蛋，地位也稳固了，自己就变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
历劫是不可避免的，但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如同曾经的夜神一般呢。
“曾经的夜神？”白浅好奇地看着润玉。
润玉解释道，曾经的夜神得罪了鸟族，被天帝处罚下凡历劫三世，天后命缘机仙子篡改夜神了机缘，第一世，让夜神生于土匪窝，生来便与凶狠残暴的土匪为伍，被父母教会如何杀人，后因残害百姓被朝廷派兵铲除；第二世虽好命生在帝王家，本应是享尽荣华富贵的闲散王爷，却因国师预言他将来会祸乱朝纲，而被皇帝和朝臣不待见，亲生母亲被下令处死，自己被杀母仇人养废，得知真相后起兵造反，却因生性残暴，害得生灵涂炭，最终被镇压，吊死在了母妃的宫殿横梁上。第三世倒是个寻常富贵人家，可惜，刚出生就被抱错，养在了乡野山村，真相大白时又因粗鄙不堪被亲人嫌弃，在青梅竹马被害死后，放火烧死了全家上下七十口人，自己也同归于尽了。
夜神历劫三世，受尽了苦难，本以为回到九重天就可以继续安稳做自己的司夜之神，谁知鸟族向天帝弹劾夜神在凡间凶狠残暴、滥杀无辜，不配继续担任夜神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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