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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讲理行不通的,关小黑屋吧

天官:经年

等到慕琛和谢岚二人匆忙赶到的时候,谢怜看起来气得不轻。

谢岚冲进殿门,便立刻听见御医在给谢怜回话:“那便很……了不起了。我从未见过如此顽强之人。断了五根肋骨,一条腿,各种大小伤势,累加起来,居然还能清醒如常,坐立着与人对话。成人尚且难以做到,遑论还是个十岁小儿?”

谢岚“唰”的掀开帘子,道:“什么伤?多严重?会不会留下病根?”

谢怜对戚容更怒,兄妹两个再一看那幼童,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还在用那一只又大又黑的左眼,偷偷地看他。觉察自己被谢怜逮住了之后,立即扭开了头。

谢岚意见此景,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果真是落了执念了,这回便已经这么亲近谢怜,八百年后还得了。

果然是未来嫂子实锤了,哪怕受再重的伤都比不得能多看两眼太子殿下,神武大街惊鸿一瞥,便是甘愿赴死百世沦陷了。

谢怜道:“可能恢复吗?”

太子殿下难得回宫,又难得找上太医院,是以这些御医必然都会是全力以赴的。

如今既然太子殿下都这样发问了,御医连忙保证道:“定然无碍。”

谢怜这才放下了心,一点头,道:“有劳了。”

慕琛这边行了礼急匆匆的拽住慕情上下查看,那架势显然是担心弟弟会不会受什么伤,然而慕情显然相当别扭的不愿意领这个情,不动声色的把胳膊往身后藏。

先前戚容驾着金车亲自接谢怜回宫,然而戚容此人无证驾驶是以车技十分惨不忍睹,大街上横冲直撞回了不知道多少摊子。风信奉了谢怜的命跳下车去给他收拾烂摊子,戚容一路上撞坏了多少东西,他便一路到后面给人家钱赔偿损失。而慕情便在戚容旁边时不时拉一把缰绳悬崖勒马,混乱之间不晓得挨了戚容多少马鞭,之后也不过匆匆处理,这会儿衣袖里还绑着裹了药的绷带,哪里能给慕琛看?

然而慕琛的真实岁数加起来比慕情大了一轮不止,又在锦衣卫中身居要职,这点小动作却绝不可能瞒得过他。当下便抓过慕情的手臂掀开了袖子。

不掀不知道,一掀开,慕琛的脸都青了,不远处的谢怜兄妹自然也看到了,当即同时生气。

谢岚知道慕情的脾气,却也没料到他这么能忍,心想哪有人受了伤抹了药立刻就能什么事都没有了活蹦乱跳。当即训斥道:“这么严重怎么也不说一声?非要疼死了好让我这个师姐给你收尸?要不要再给选快风水宝地埋下去?”

谢怜同样忧心的看着慕情,露出谢怜式不赞同目光

而慕情:“……哪有那么严重,一点鞭伤而已。又不是……”

慕琛森森然的:“在这儿挨训斥和回家挨母亲训斥,自己选一个。”

慕情:“……”我跟你说你要不是我哥我一定打死你(╯‵□′)╯︵┻━┻

讲道理,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就到了这副我要疼死了的程度?又不是娇宝宝!

然而慕情一个人面临兄长加师姐加上司三重训斥,不远处的风信押着戚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整个人孤立无援,两相对比之下简直弱小可怜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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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宫人通报, 国主陛下与皇后驾临。众御医立即齐齐起身, 迎出去行礼。谢怜把那幼童抱上了床, 道:“你躺好,先休息。”想想, 这孩子怕生, 一会儿人多了说不定吓着他,又放下了床边帘子, 这才起身。

一众侍从与宫人拥着国主与皇后步入殿中。皇后面色发白, 道:“皇儿为何出宫后又匆匆返回?可是在外面受了什么伤?”

谢怜道:“母亲请放心,我没受伤。受伤的是别人。”

这时, 戚容在角落喊道:“姨母,救我!”

皇后这才发觉, 戚容竟然给风信牢牢抓着,押在一旁, 不由吃了一惊。她一心着急儿子是否安好无恙, 全没注意别的,此刻见了方道:“容儿这是怎么回事?”

国主则眉头一皱,道:“风信, 你为何像擒拿犯人一般拿着小镜王?”

陛下驾临,风信本该和慕情等其他人一般立即行礼,但因为他擒着戚容,无法抽身脱手,处境略显尴尬。

谢怜刚准备开口,谢岚便已经按住他,把锅接了过来,道:“是儿臣让风信拿的。”

从某种程度来讲,儿子和女儿在某些意义伤的确是不同的。谢怜在长大之后与父亲产生了一些相对的理念分歧。大抵天底下的父子,都要经历这样的变化。在儿子幼小之时,会把父亲当作天地间最了不起的大英雄,自己的榜样,崇拜无比。而当儿子长到了一定年纪之后,便会开始逐渐怀疑父亲的一切,甚至逐渐反感,终至双方都拒不认可彼此。

但女儿便有所不同。国主在更多的时候并不会和女儿谈起太多国事,而谢岚也并不像谢怜那样沉迷修道不理政务,是以目前来看,国主明显更加疼爱和纵容谢岚这个女儿更多一些。

是以,当谢岚主动先揽下这件事情的时候,把女儿从小疼到大的国主对谢岚是如何在皇宫中向皇宫外的风信发号施令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很耐心的想要听听女儿的说法:“为何?”

押着戚容的风信在此时非常准确的接收到慕琛的眼神信号:让戚容闭嘴!!!

于是意识到什么的风信在国主和皇后看不到的角度里让戚容闭嘴了,防止他当场拆台。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谢岚一掀裙摆,实实在在的磕了个头下去并不起来,“今日戚容在街上横冲直撞毁坏百姓财务,已经丢了皇家的脸面。还是风信在后面给他首尾赔偿人家。为此我罚他禁闭以平民怨,母后也是同意的,他却私自跑了出去额,还将上元祭天游上从城墙上掉下来的孩子找出来,装进麻袋里拖在马车后面跑。那孩子断了五根肋骨和一条腿,如今就在殿内躺着,若不是哥哥迎面装进,那孩子这会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所以说她派人照遍全城都寻不见花城丁点的影子戚容一找就找着了??果然是剧情不可破主线逃不掉是吗?!!这特么到底是!为!什!么!!

戚容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发力将风信挣开两分,足够他能说话。道:“一个十岁的孩子,表哥表姐,你们是不知道,这个小不死有多凶、多野蛮、多厉害,他在你面前装得可怜罢了。我叫了五六个人,硬是逮不住这小鬼,给他拳打脚踢、牙齿撕咬,弄得鲜血淋漓。要不是他惹火了我,我何至于把他拖在马车后面跑?”

皇后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什么?你真把那孩子拖在马车后面?容儿你……”

戚容却不太在意,风信俨然不好再封他的嘴,只是他刚欲再说,谢怜便已经怒斥出声:“住口!你干的这些事很光彩吗?”

国主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讲,戚容犯得事儿已经不能用他是个嚣张跋扈的纨绔来包容过去了。

皇宫中众人皆知的真相便是小镜王生性纨绔屡教不改,三天两头受罚却回回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宫中夫子们人人避之不。只是,就算是皇后,也万万没有料到戚容竟敢这样放肆。

戚容平日又不是不爱抛头露面,如此嚣张做派,皇城中百姓岂有看不见之理?看见后,又岂有不作茶余饭后谈资之理?

所谓皇亲国戚,便是整个社会上层的一群人,这些人享受着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以及平民百姓的尊崇,同时,也象征着皇家的颜面和名声。戚容当街纵马殴打孩子传出去,丢的便是皇家的脸。

一想到这里,国主脸色微青:“岚儿,你先起来。”

于是谢岚便顺从的站了起来,这时,慕琛无缝衔接的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头,“彭”的一声闷响,在场众人听着声音便觉得额头一痛。

而刚要插嘴的戚容,便因为慕琛这一跪,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

慕情愕然道:“哥!?”

慕琛看都不看他一眼朝国主拜了下去:“臣恳请陛下主持公道。”

慕情:“……???”不是等一下这是哪出……?

国主神色一凝,觉得自己猜到七八分,对戚容更加头痛,道:“有什么冤屈,你且说。”

慕琛道:“臣是效忠陛下的锦衣卫,舍弟是太子侍从,臣自知臣与舍弟身份卑微,却不能容忍舍弟无辜受伤,无过却受小镜王责罚。”

戚容当场嚎了一嗓子:“你胡说!你捏造莫须有的事情来污蔑本王!本王什么时候罚了慕情?!!”

慕琛看不爽戚容每日张口贱人闭口去死动手打人还要亲弟弟给他收拾烂摊子这种事情一万年,又生气亲弟弟受伤,这时候才不肯将这件事情轻易揭过,将慕情也拽着再次跪下来,一把掀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他手臂上的绷带。

皇后和谢怜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慕情说着不严重,然而戚容下手从来没轻重,太苍山一路到皇宫,慕晴身上挨了岂止是几十鞭子,不说身上的,单是手臂上的便已经是遍地红痕,刚上了药,一道道交错再一起显得有些狰狞。慕琛拆绷带的动作很轻,但是慕情还是颤巍巍的抽了一口凉气:“……”轻点啊很疼的!

慕琛冷飕飕的道:“小镜王,你敢说这些伤不是你拿鞭子抽的?”

戚容怒而要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断掉的手臂,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却依旧十分坚强的道:“我……我那时,那是我赶马车称得鞭子!要不是他来拽我的缰绳……”

谢怜怒道:“若不是他拽你的缰绳,这一路下来要赔多少人命?!你原先不过是顽劣,如今竟然是翅膀硬了,敢草菅人命了吗?”

戚容呐呐的道:“太子表哥……”

国主看看一旁余怒未消的一双儿女,再看了看戚容,又看看跪在一遍重新给慕情扎绷带的慕琛,最后看了看皇后。

老父亲心很累,只觉得头更痛了,心说头发只怕要操心的更多一些,又实在不好草率的下定论。这么各种告状论下来,最后竟然还是把事情拐回了戚容驾车和私逃禁闭。

然而这事儿同样是非常为难的,本就是戚容闯了祸,伤了人家小孩子,太子和公主已经一致发怒。更遑论戚容还伤了慕情,简直是直接得罪死了慕琛。

国主略微沉吟,道:“收了他的车,御医治好戚容的手臂,带回去,禁足半年。”

戚容还想要再反抗,然而风信已经收到谢岚的眼神悟了他的嘴,任由戚容模模糊糊的喊出一堆听不清楚的骂人词汇,只当自己耳朵聋了,跟着御医将戚容带了回去。

戚容这个脑回路和思维想法都非常难以理解的小镜王不在,殿内众人都整整齐齐的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毕竟说实话,戚容这个人,有时候实在是没有办法跟他讲理。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学的歪理,明明一听就知道他的中心思想有着重大问题,却偏偏又无法反驳,实在是很憋屈。

打也没用骂也没用,偏偏他母亲当年为了保护皇后身中流矢而亡,皇后承着情,也狠不下心来真把他吊起来打个半死。

一口气也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偏偏都没有任何办法。

国主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可以完全应对的策略,心塞的出去了,皇后叹了口气,也只能跟着丈夫一块儿出去。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风信此时从后门回来了,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好了,这下子可算能安生半年了。”

慕情被亲哥按着重新上药,耳边承受着来自哥哥对于他处理伤痛如此草率的谴责声音,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脑子也跟着一起嗡嗡作响,实在是深受荼毒十分痛苦,需要找个突破口宣泄一下。

慕情道:“也就安生这半年了,除非太子殿下着半年之内飞升还把我们两个带上去,否则你这辈子也别想安生。”

慕琛抬了抬眼:“也不是没有可能。”

风信在一旁沉吟道:“也是……太子殿下天纵奇才,半年内飞升,也并非没有可能。”

“……”谢怜道:“……谢谢?但是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谢岚笑了笑。眉眼笼上了一层迷雾,带着隐秘的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悲哀的情绪。

“哥哥。不要妄自菲薄啊……”

你可是太子殿下。

——你是人间正道,你是世界中心。

——这世界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也没有不爱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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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哥哥啊……

命运已经开始往前走了,一个我们无法反抗的存在操控着这一幕精彩的大戏,台上的蝼蚁无力反抗。

所做的一切努力最终都如此轻易的化为荒芜,我早就知道。

你必将会站在云端;

你必将被打落尘埃。

你说,我们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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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英俊的神武大帝神像面前,黑色长裙的女子翩跹而立,风拉扯她的裙摆,女子的神色复杂,看不出确切的情绪。

国师站在她身后,安静的凝望她。

“我还没输。”辰晨轻声说。

这声音不像是再对国师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国师没有说话,辰晨静静的凝望威严的神像,幽幽的目光仿佛跨越空间,凝望着神像所代表的真神。

辰晨说:“也许这一次,你不会赢。”

——可我又不希望你输。

——不想你输,又不想你赢。

——我还真是……一个失败又无能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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