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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是伊德海拉救了他。

主刑官击钟三声。

高傲的海神在她眼里已经不再高傲了。

他瞳孔中的冷漠是习惯性的，是基因式的，那都是冰，会化的。

【不，不可以这样，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请给我一点时间，给多娜一点时间，拜托了，我不怕死，多娜也不怕，请让我的孩子活下来。】

也出于习惯性，她想咧嘴大笑，给他一句讽刺和嘲笑。

可是他乞求时带着一种爱，一种全身都涌出的淡淡的温柔，深沉而温暖。这种感觉很奇怪。她迟疑了，她感觉他在d散发她最陌生却最渴望的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知道她想体验散发那种感情的时候的感受。

一迟疑就完了，这跟在战场上一样。

荒唐地，她答应了。

【我给你时间……怎么了？】

她作出漫不经心的表情淡淡道：“这样你们的神魂也会被抹杀。”

伊德海拉看见他抿起的嘴角中露出一点笑意，细若游丝，却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谢谢，谢谢……多娜，快啊……她要生孩子了。碰巧是这一天，我只能这样。】

“我没有想过要留神魂。”他也这么说。很聪明，把语调拖得很慢，又可以拖时间，又可以让双方陷入僵局。不过慢速的语调，大概他本来也想这么说。

细看，他的眼里全都是玻璃碎片，扎得人心碎。

【你要知道…我不是为了你，是想恶心神庭。】

明知道是拙劣的谎言，她还是想辩解一下。

果然他没有理会。

【你还是那么犟。】

伊德海拉心里一愣。犟，犟么？……他的眼睛很锐利，像深井中的一颗宝石，将她看得彻底。她却只能捕捉他不经意间的神色，和最浅层次的隐藏情绪。

她的目光也是锐利的，但是只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就像蒙娜丽莎凝视着你一辈子，你觉得她在窥探你的心，不可抵挡。

而海神，他轻飘飘地扫你一眼，你不会想在他面前撒谎，那是上帝一般的眼睛，如果伊德海拉在窥探人的心灵，他就会让你觉得他才是你的思想，他毫不费力就可以到达你的最深层的情绪。

【别说了。】

【抱歉，冒犯。】

【……】

【……】

【放心吧，她没事的。】

【？】

【我看得穿海浪。】

【这样么？】

他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了，让伊德海拉意外的是，他相信了她。

【她的斗篷真漂亮啊，白色的，是为了孩子准备的么？】

海神的眼角流出温柔，也是那种奇妙的感觉。

【白色的“帕拉”……很漂亮，珍珠一样的白色，边缘是海浪的蔚蓝啊。是的，为孩子准备的，是人间的信仰。那也许是个男孩子。会像她一样漂亮的。】

【会的……】

伊德海拉又看了看。狄奥多娜躺在那里。其实她不算多美的美人，只是长得很古典，很优雅，像古银币上的女神雅典娜侧面像。

【我其实想让她活下来……毕竟孩子……】

海神的睫毛在颤抖，他低下了头，掩盖了自己眼睛里的情绪。

她想了想，说出了真话，其实她自己也明白，他当然知道。

【活下来，你的孩子反而……容易死去，受歧视。】

悲伤像海啸压下来，他没有抬起头，因为她说得对。狄奥多娜是神庭的眼中钉，孩子自然是肉中刺。母亲不好受，孩子也不会多开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

【。】

没什么好交流的。

一阵沉默，气氛开始严肃。

【你一开始应该就看出来一点了。】

【……是的。】

没错，她当然不难看出狄奥多娜眼里的情绪。她的眼睛像笼罩着雾气的海洋。

【。】

想了想。

【并不算很明白，不可能很明白。】

【我爱她。】

【……快了。】

“时间到了……”

他的下身已经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