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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7 关于绯闻

名侦探柯南同人故人无碑(安室透x原创女主)

<1>

“文春明天要发你的绯闻?!”

一手是语句鄙陋到令人发指的八卦新闻,一手是刚从前座背后拿出的矿泉水,像是配合惊讶的心情一般,商务车突然加速冲过了一条减速带,水从瓶盖的缝隙洒了出来,一时间座位像被暴风席卷一般陷入了混乱。

“多大点事。”绯闻的女主角坐在暴风眼中心,不慌不忙地抽出几张纸巾递了出去,气定神闲的样子和旁边的手忙脚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要是拍到脸了,咱们放着不管,他们公安很快也会用神秘力量撤掉,根本不会见报。所以这次发到公司的样稿一定没拍到脸,就更无所谓了,这两年他们都捕风捉影多少次了,没事。”

侧头去看时夏,她手上翻着剧本,荧光笔连续画下几行台词,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佐仓宁宁登时觉得自己杞人忧天的频率确实应该降低一些,至少要比自己的艺人沉着冷静才算称职。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佐仓时不时也会产生怀疑,这位英年早婚的年轻影后究竟是嫁给了公安警察还是黑帮老大,才能以优雅镇定的姿态在舆论的狂风暴雨之中屡屡绝处逢生。

她着急将手机在身上蹭了几下,来不及掸去衣服上溅到的水珠,便将屏幕伸到时夏面前,“不是和他的绯闻,是上一部戏合作的男演员,文春拍到了他来车上找你的照片。”

时夏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照片回想了一下,神情更加困惑起来,“这不是向坂来找我对戏的时候吗?他连第二节台阶都没上来,我们就站在车门边上聊的吧。”手上的荧光笔恰巧在一个问号上多滞了几秒,留下一片深色的氤氲,“我都公开宣布结婚这么久了,这算什么绯闻呀。”

 

佐仓见她没有要把手机接过去看的意思,便又把身子扭了过去,手指着新闻的标题强行将屏幕挡在她和剧本之间,“所以他们这次的新闻标题是……”

 

“婚外情?”时夏不得已草草地浏览了一遍文字内容,话音中却没有丝毫愤慨,上扬的尾音中反倒透着些许玩笑之意,“不是吧,太夸张了,就凭一张上台阶、一张下台阶的照片?”

佐仓知道她没有看完的耐心,反正重要的信息已经传达到了,便将手收了回来,仔细读起文稿的内容,“他们说你和这个男演员从上一次合作就因戏生情,之后又在各种地方见过很多次,还捋出了时间线。我看看……别说,和你的行程还真是符合的。”

 

时夏叹了口气,“无非就是那几个大型活动,还有未公开的外景拍摄嘛。都是同事,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有什么稀奇的,按这么说,我十年前就和音番的主持人在一起了。”

 

“即使是假的也会对你的形象产生负面影响。这件事要是发酵起来,别的不提,就最近刚签下来的旅游宣传大使一定会提出解约。”

时夏终于展露出一些焦躁,毕竟是靠着自己积年累月的实绩口碑挣来的工作,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城市的门面了,总不能因为这种捕风捉影的八卦新闻功亏一篑。

她啪地一下合上了剧本,但是烦闷的心情仿佛只停留了一瞬,不过多会便像是茅塞顿开一般突然释怀了。她将剧本放进手边的包里收好,一边继续翻找一边道,“算了,不想这些了。难得放个假,你和司机师傅都早点回家吧,我也要去办我的正事了。”

说着她打开了前座座椅靠背上的镜子,耐心地补起妆来,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从眉到眼一丝不苟,细心的程度比起第一次参加颁奖晚会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一次佐仓都在认真地告诫自己,要以专业与冷静面对时夏超乎寻常的脑回路,但是似乎每一次都会前功尽弃,“放假回家?我和你讲,这绝对不是可以混过去的小事,你好好放假吧,我待会回公司加班了。但是你不许关机不许静音,应对方案出来了我再和你确认。”

 

“没事,你也跟我忙了三个多月了,快回去休息吧。”时夏整理好头发又戴上帽子,细细调整着帽檐的位置和角度,又从耳边抽出几缕碎发,可半晌也不见佐仓回应,便知道她没有信服,于是转过头又笑道,“难得有空,回去多陪陪家里人,这个事我自己搞定。”

 

“你要动用神秘力量了?”

 

时夏神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希望到不了那个程度,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

 

 

<2>

“想我了吗?”

“截止到今天,你已经走了三个月三周零两天,一共一百一十七天。答案是当然。”

 

“真的?”

 

“真的。”

 

“那你快来门口接我吧。”

 

“没带钥匙吗?我之前在行李箱的夹层里放了一把钥匙,你先看看还在不在?我现在不在附近,之前和你提到过,今天是开放日,我还在学校这边,回去大概要……”

 

“我知道,所以说快来门口接我啦。你们这里还是这么严格,没有人带都不让进去。”

阳光在纤尘中投出一个个光圈,由大到小连成一串,沿着光的方向寻找暖源。

单车在榆树间整齐排列勾勒出笔直的大道,秋色化作柘黄的碎叶铺满了视野。藤蔓攀在白漆的主楼,疏密错落,交织中斑斓缀着不知名的花。

在这通电话的铃声响起之前,这一切的光影和色彩竟找不到一个切点进入他的眼帘。那些在这里发生过的故事,存在过的人,似是视线中的一层黑白滤镜,叠加在面前的景色之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在他的眼中,他们仍然鲜活地存在着,一瞬竟也辨不清想象与真实。

十年,时钟上的表针用刻度一分一秒地塑造着每一个人。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这些词句比听上去要更加轻易,也不似壮烈。而地崩山摧一般的痛楚,到如今只能化作眉间颦蹙与低语叹息。

在那些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他本自认不幸,却在一次次重创之后终于抓住了那根通往天光的蛛丝。

“喂喂,还在听吗?”

“时夏。”

“嗯?”

“……没什么,等我一下,我去接你。”

<3>

风霜雨雪打磨了正门的匾牌,留下斑驳细碎的划痕。年复一年,学生来来往往,唯有这枚樱花纹章一直在这里,成为了一切的见证。

春里草长莺飞,十七岁的她忐忑张望,借没人的空档对着门牌上的反光整理着自己的衣装,听见一点动静便立刻警觉地立正微笑,故作自然的笨拙都被他远远地看在眼中。

秋日叠翠流金,十八岁的她结束了第一次全国巡演,匆匆放下行李后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遥遥望见他的影子便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被他抱起连转了几个圈圈。

冬夜寒风瑟瑟,十九岁的她终于接受了他不告而别的事实,以为自己已经干脆利落地断了念想,却还是会反反复复回到这里。像是戒不掉的瘾,丢不下的习惯。

如今而立之年的她重新站在这里,眼中的四时之景循环往复,交替重合。记忆会褪色,感情却不会因此而淡化半分,此刻令她五味杂陈的,是彼时未曾设想的离别与不敢奢望的重逢。

她开始为方才仓促的决定感到有些后悔。这里或许不是「伸张正义」的最佳地点,至少对她,对他们来说不是。

<4>

时夏站在路旁,顺着砖块的纹理踱着步子,她没有作任何伪装的面皮,只将帽檐压得极低,手指拨弄着道旁葱绿齐整的灌木。橄榄色的风衣衣摆飘在她的身后,似是具像了她心底雀跃期待,随着她的步伐画出轻盈欢快的弧线。

他远远望着,蓦然想起几年前一个相似的秋日午后,她一袭红裙站在公安门口的树下,也是这样等待着他的出现,时隔多年再次唤起他的名字,令他心中筑起的铜墙铁壁霎时间溃不成军。

街上不时有车辆呼啸而过,卷起落叶尘埃。澄空之下,草木皆明丽了几分,又或许,只是某一个人的出现点亮了他的眼眸。

他将小跑过来的时夏稳稳接在怀中,两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却在相互触碰的一刻融成了一个坚实而克制的拥抱。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从成田回来。”时夏显然还没有做好放开的准备,比起三个月的小别,更是不愿让他看穿自己的心事扰了久违的见面,于是迟迟不肯松手,就附在他耳边平平淡淡地讲着无关紧要的琐事,“行李拜托宁宁顺路送回家里去了,我记得你提到今天会来,就让他们把我放在这里了。”

“所以你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来门口等了?”

她仰起头,帽檐难以遮住阳光,在她的视线中与他的发色相得益彰。她眯眯眼睛露出轻松的笑容,“要是有狗仔大剌剌地追到警校大门口来偷拍,那他们才是胆大包天。”

“这倒是。”他玩笑着将她的帽檐又按低了些,刚好阻隔了那一束最耀眼的光,“路上没休息好吧,要不要回家?”

“我不累,从飞机上就一直坐着,都睡了一路了,好不容易才能站起来活动活动。”她晃晃他的手臂,“难得有机会,我们进去转转吧。”

“好吧。”降谷未再争辩便应了下来,尽管他知道时夏畏高,在飞机上从不能熟睡,也注意到她眼中强打精神的倦意,思虑一下仍是没有提起。

校舍粉刷了不同颜色的涂漆,操场上新铺了赤色胶粒,打眼望去唯有小径中石制的藤架以饱经风霜的姿态保留下来。牵牛花的枝节在石架上盘曲交错,转角缝隙的青苔上开出一朵又一朵异色娇嫩的花。

这样挽手并肩走在这里,谁又能说心里没有些恍惚迷离——或许那些年的颠沛流离只是南柯一梦,一觉醒来,那些曾经都会重新找回原本鲜丽的色彩,没有生离死别,也不必患得患失。

“这里变化很大。”他看着道旁临时搭起的摊位,穿着文化衫的学生卖着各式各样的纪念服饰和小吃点心,人声鼎沸却莫名寂寥。

时夏知道他所指为何,桑田碧海,每一股风都会留下痕迹。手指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在皮质的包带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她一瞬错开了视线,环顾一下四周便下定了决心,“你等我一下。”

她跑回方才路过的一个摊位,再回来时原本穿的风衣已经叠好放进了包里,披在身上是刚买来的一件印着樱花样式的纪念棒球服外套。

“怎么换了衣服?”

“只是突然想换个心情而已。”

她迅速将头发扎了起来,又重新戴上帽子,一眼看上去风格已与方才判若两人,反倒与当年的她更加相似。

<5>

“擅自进来真的好吗?”

“只是看看而已嘛。”时夏左右望望,轻手轻脚地拉开了一扇门。

他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去,虽不是同一间教室,但陈设构造不过大同小异。大抵是心理作祟,明明大学之后身高几乎没了变化,却还是觉得周遭的一切看上去都小了不少。他不想让自己陷进太久,又接着问起,“你原来没有来过这个教室吧?”

“是呀,你们班里都是男生,现在乔装打扮一下还好说,当时想混进来可太难了。那次讲座你还记得吗?我用帽子藏了半天,还坐得那么远,那个老师居然从我的几根刘海看出来我烫过头发,还把我叫上台做错误示范,到现在想起来我还心有余悸呢……你别笑了!当时你们在下面就是这么笑的!”时夏将门关好,而后有模有样地站上了讲台,背起手清了清嗓子,“这位同学,都上课了,你怎么还不回到座位上去呢?”

他笑着迎合她的戏码,拉开椅子坐在了自己曾经最常坐的位置,“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降谷同学,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这样吧,念在你是初犯,你答上来一个问题,这次老师就不给你记过了。”她随手拿起讲台上的一本教科书,在密密麻麻的标记中随便挑了一处荧光笔画出的重点,煞有介事地问道,“上节课刚刚讲过的,收集目击情报时,需要注意的事项都有哪些呢?”

“在收集目击情报时,目击者在犯罪现场受到的压力以及主观判断,还有警察诱导性的提问,都会影响到目击证词的可信度。所以警察在办案时,不能囫囵吞枣全部听信,要去核实证词是否属实。”

一字不差。

时夏原本只是玩笑,但听他答得自信又流畅,便也拿起书认真地一字一句对照起来。她从未有一刻质疑过他的优秀,但每每还是不由得感到惊叹。

当时的那个少年,也曾对所有提问对答如流,在次次考试中拔得头筹,可最后却阴差阳错,就连曾经存在的痕迹也从学校的记录中抹去。若非那个组织覆灭,哪个后辈会知道他,又有哪个老师敢提起他呢。不论他人,他对一路走来的自己,又是否有过遗憾?

“这位老师,我回答得对吗?”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嗯,对。”时夏还在出神,下意识地出了角色,点了头才反应过来,正想着要如何圆场,又看了看手边的那一摞书,恐怕翻遍了也不会有什么能够难倒他的问题,索性将书合了起来,托着腮满眼无奈地问,“该不会这些你都可以背下来吧?”

“你要是想听,我倒是不介意从ISBN号开始给你背一遍。”他仍坐得挺拔,应答中满是戏谑之意,显然自信不可能出现任何差错。即使时夏此时真的要他从书号开始背,恐怕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甚至还可以将封底的条形码也一并画在黑板上。

“算了吧,我才不想听这个。”

时夏正摆弄着桌上的粉笔,便听到门外的走廊上有人循声而来,“说了多少次,教学楼可不是开放区域,我就说应该放块牌子,肯定有人要进来。喂,你们……”

“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路过觉得怀念所以进来看看。”降谷坐在里面,见不到门口来人的样貌,总之先起身欲要解释。

时夏听声音觉得有些熟悉,待那人走到门口终于认了出来,“藤原……是吗?”

被称作藤原的人也愣了一下,而后一拍腿,“啊!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班的编外大明星嘛。上次见到你都是几年前了吧,那时候可真是吓死我了……”

时夏少有地表露出些许羞赧,“当时真是太谢谢你了。这里不能随意进出,我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那之后还一直没有机会和你好好道谢呢。”

“举手之劳而已,别在意。现在能在这里看到你们两个,也不枉你执着了那么多年。”

“嗯……”她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不敢看降谷,于是又对藤原道,“我们正好休假就一起回来看看,刚才还说这里变化很大,没想到这么快就碰见熟人了。”

“嗐,也不算太巧,毕竟我天天都在这里。”藤原终于转向降谷,不知为何经过刚才一番对话,眼里突然多了些没由来的怨气,“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他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明明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事,却表现出一副了然的样子,更是少有地直接忽视了藤原明显的不满,转而问道,“你毕业后一直在学校?”

“是呀,不过咱们班里留在学校的就只有我一个人。”藤原说出几个名字,讲了些同窗的近况,听起来他和大部分人都还保持着联系,与降谷截然相反,“毕业之后你消失了那么久,是不是也没有见到过其他人?”

“执行任务的时候倒是遇到过几个人,不过都没有私下联系了。”

“那他们保密工作做得还挺好的,聚会的时候也没人提到过。”藤原说到此处叹了口气,许是忆起了往事,语气神态也慢慢缓和下来,“出了那么多事,我们都以为以后就见不到你了呢。”

时夏听到这里心突然沉了一下。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第一次回到这里。

“只是以前任务特殊不方便露面而已,以后还有得是机会。”降谷明明始终对着藤原说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时夏表情的细微变化,视线向她偏了一瞬,而后一拍藤原的肩膀,“你要是见到其他人也帮我解释一句。”

“知道知道,也是苦了你了。”藤原摆摆手,“不过要解释你还是自己去吧,反正下次同学会你也没理由缺席了,得让他们好好敲你一顿。”

他笑得云淡风轻,“是是是,改天一定给你们这个机会。”

虽不确定藤原究竟知晓多少内情,但终究是身处内部的人,自然理解他的辛苦,插科打诨几句也不会真的为了一顿饭钱较真。两人又交谈几句,藤原突然正色问,“你这次回来去过那里了吗?”

降谷闻言顿了一下,那确实是他此行的目的,只是徘徊了许久始终没能下定决心,正踌躇着便接到了时夏的电话,之后愈发难以开口,“还没有,我们也才到不久,刚逛了一会。”

“难得来了,还是去看看吧。上午人还挺多的,这会应当没什么人了,你们去也方便。”

“好,多谢。”

 

<6>

时夏跟着降谷出了教学楼,越过两个小操场,楼宇越来越少,树木则越来越多。大抵是树的种类不同,这一处的阔叶仍是深翠,繁盛茂密投下深浅错落的阴影,仅留下中间一条步行道上沁入了一道细长的光。

小径尽头是一个四方的小广场,中心立了一块石碑,远望着只觉纹理细密凹凸不平,不知雕刻着何种纹样。走近些细看,才发现那上面刻着的竟是一个又一个名字。点线落在石碑之上,刻满了,便在那之上再刻一层。如此,完整的字迹早已辨认不清,唯有零散却工整的笔划依稀可见。

“这里是?”

 

“这块石碑原本是礼堂前放的装饰,据说是很多年前的一个毕业生在上面刻上了一起执行任务时牺牲的同伴名字,之后不断有人效仿,一来二去就成了学校传统,不仅辟出了这一片地方,还请了专人定期维护,也算是开放日默认的活动了。”

 

时夏曲下膝细细地看起来,亦深亦浅,皆是隽永。她口中喃喃,“还有这样的地方啊,以前从没有听你们提起过。”

 

“以前……年少轻狂。”

 

那个时候,满心凌云壮志,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报效国家。谁也不会去想,意外和离别会以怎样的残酷席卷自己所珍视的、以性命去守护的那些微小的幸福。也不会有人去想,当死神将镰刀挥到近前,要怎样记住,又要怎样忘记。

有些灰暗会被光照亮,而有些阴霾却顽固地黏在心上,藏匿在不为人知的沟壑,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显露它狰狞的面孔。那些绝望与悔恨,伴着灭顶的哀伤,顷刻之间便可以将人吞没。

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而他早已是这些体悟的常客了。

任何言语此时都是那么轻浮单薄,她只无声地握住他的手。

“这首歌我有听过。”许是担心她会因为沉重的气氛感到为难,他没由来地感慨道。

她这才意识到,广场上空一直盘旋着舒缓的音乐,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来往的人自觉降下声音。熙攘的人群中,唯有这一隅,留给静默和缅怀。

 

现在放着的这一首,是她们几年前为宫城赈灾义演写的曲子。

 

“这首歌很少有人知道呢,桐崎给你补课了吗?”

 

“这倒不是。”他一时只觉得耳熟,思忖了一会,终于将音符与记忆中的曲调相对应,“那个时候,我在现场。”

 

这首歌有过几十次现场,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然可以清晰地记住每一句歌词和每一个动作,但表演过的地方却只有一个。

“你说的现场是……宫城?”

 

“对,那时候我刚好在那边……办事,因为灾情耽搁地久了些。回程那天,集合点正巧在你们义演的地方附近,大概是你们去的第一天。”

 

“请问,你是浅井夏姐姐吗?”

时夏原本想继续问下去,听到有人搭话便没有再说,而是本能地看向降谷,却见他指指手机,好像刚巧有什么工作要交代。于是她迅速敛起情绪,换上了营业的微笑,回过身微微点头,“你好。”

“我从Serendipity时期就一直喜欢你了,可惜上学的时候没有机会去握手会,但是你的每一部戏我都有看过!”小姑娘和周围的人一样穿着统一的文化衫,看颜色应当是入学不久的学生,她勾着手的样子显得有些紧张,眼中却始终闪着兴奋的光,“请问可以和你拍一张合照吗?”

“谢谢你的支持……”说到这里她又犹豫了,若不是有人上来搭话,她差一点就忘了自己还背负着这样一个定时炸弹。这张照片确实可以成为解决她目前困境的最优解,只是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她有了太多搁置计划的理由。这里存在过的,是她的底线,是无论任何工作机会都无法比拟的。

“很不好意思,这里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地方,合照可能有些不妥。”她下定了决心,但也不忍心令女孩失望,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好作为回报,突然灵机一动,将剧本从包里拿了出来,又找出荧光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将这一页撕了下来,“不介意的话,这个给你吧。”

“当然不介意,太谢谢姐姐了!”小姑娘如获至宝一般捧着那张封页,对着签名欣赏了好一阵,才注意到那纸上原本印着的字,“这是新剧的大结局吗?!这部剧我一直在看,男女主角到底会不会在一起啊,看得我太揪心了。”

“很遗憾,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办法满足你。”她笑吟吟地唬了过去。

“不用不用,我不要剧透,还是自己看得好。”小姑娘一说到喜欢的剧,想说的话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原本我最喜欢的是推理悬疑剧,但是姐姐你这个新剧简直太对我胃口了,还没到结局我就哭了好几次。明明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没有误会也没有猜忌,为什么还会分开呢,真是太让人难过了……”

明明谁都没有做错什么,没有误会也没有猜忌,却一度被命运的洪流悄无声息地推向了歧路。

那他们呢?他们因何分离,又因何重聚?

或许是在酒吧,或许是在墓园,又或许是在波罗咖啡厅,每一次重逢亦可以轻易成为错过。

是什么让他们拥有了如此幸运,令他们得偿所望。

时夏哑然,脑中掠过无数场景,却也找不到一个得体的缘由。

“并不是这样吧。”

降谷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她的身后,似乎已经听了许久。

“如果他们足够幸运,能够再次相遇,那么经历过那么多生离死别后,他们只会争分夺秒地在一起。因为每一个瞬间,都弥足珍贵。”

原来,只是这样简单。

能够再次遇到,是天赐的幸运,而让他们重新走到一起的,则是双向的爱与执着。任谁都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他们不过是在命运向他们展露出那一丝光芒的缝隙时,用尽力气将它拥入了怀中。

阳光顺着某一片树叶切进一个刚好的角度进入她的视线,而那一刻仿佛一切都豁然开朗。

“他说的,可不算剧透。”

<7>

女孩又说了几句话便与他们道了别,他们也没有在碑前多逗留,复而向更深处走去。此时天色已悄然转暗,云层掩住天光,映出湖边的星星点点。

“是有人在放孔明灯吗?”

 

“去看看吧。”

 

他们走向湖畔,远远望见前面排着长队,倒也没有多余的商量,便自然地排在了队末。

“买几盏呢?”她垫脚望望,前面的人少则两三盏,多的抱着一摞的也不在少数。

 

“一盏就够了。”他答得淡然。

她没有再追问原因,因为缘由已经显而易见。

 

一盏足以,因为无法去数。挚友、同窗、同事,甚至只是意外牵连的陌路人。因为经历了太多,故而无法一一计算,仅是记住便已经用尽了全力。

她内心愈发感到煎熬,责备自己不该因为一时心急便选择了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

她咬咬嘴唇,终于开口,“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都处理好了吗?”

 

“你都知道了啊……”她怯怯地抬眼去看他。

 

“嗯,从你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刚刚给佐仓打了电话,她都告诉我了。为什么没有和我说?”他一副尽在掌握的态度,未有波澜也不见愠色,却令她突然有些退缩。

“我当时已经想好了对策,这种小事没必要拉上你两个人一起烦心。”在脑中还很充分的理由,说出口却愈发觉得站不住脚,倒像是成了揶揄的借口,“但是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的场合,就不会选在这里了,对不起。”

“我没有在怪你。”他拍拍她的头,“其实你直接和我说,我就帮你处理了。”

“犯不上那么大费周章。”她摇摇头,她从默默无闻到崭露头角,她在这个圈子里也有十几年,这种事早已是屡见不鲜,“只要有一种声音放出来,无论真假,都会有人相信,这是多少澄清多少声明都无法改变的。即使不是这一条,也会有其他的爆料,其他的照片,总不能每一次都通过你去给他们施压,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所以你才没有变装,故意跑来这里,想被路人和粉丝拍到?”从佐仓和他讲清事情原委开始,他便基本猜到了时夏的打算,不愿正面回应无端的猜忌,更不愿给他人制造麻烦,确实很像她的风格。

“我想着如果他们能见到我们最自然日常的样子,那些谣言绯闻也就不攻自破了。剩下的,清者自清。”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公平而已。”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知道,她所说的公平,不是给「浅井夏」这个虚幻的形象,而是给「浅井时夏」和「降谷零」这两个真实存在的人。

时夏卸下了心里的担子,霎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但琢磨一下又补道,“不过你还是赶紧联系一下,我感觉今天有不少人都拍了照片,里面肯定也有拍到你,得尽快删掉才行。我们公司这边虽然会处理,但一定没有你们做得全面。”

“放心吧,已经交代好了,有正脸的都删掉了,其他的还留着,足够达成目的了。”

“……”她心里想着,这个人还真是对自己的相貌没有个清晰的认知。即使只是侧颜,这样高辨识度的脸也足够令人念念不忘了,“真的没关系吗?”

“这点存在感还是要有的。”

“这还不简单,你下次来剧组探班,我让宁宁安排,保证给足你排面。”她笑得开怀,“不过那么短的时间,你居然把照片的事情也安排好了。”

“照片的事情其实在接到你之前就已经布置下去了。”降谷依旧答得波澜不惊,毕竟对她的行动轨迹早已了如指掌,能够预想到的自然都做了最妥善的处理,“不过我已经避免了正面入画,交代他们也只是多一重保险罢了。”

“原来你那么早就发现了,我刚才还一直很纠结呢。”

“彼此彼此,你不是也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降谷垂眸,正撞上她迷茫的目光,“听藤原的意思,你之前是不是来这里和他见过面?”

“不是……是?”她先是点头,琢磨一下又摇头,“诶呀,你这个说法太奇怪了,我是来过这里,然后凑巧碰到过他而已。而且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都过去这么久了,又是那种事……”

“那种事?”

“多不好意思呀……在大门口哭到过呼吸昏倒,被路过的藤原送到了医院什么的……本来我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和他道谢的,结果那以后竟然一次都没有碰到过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藤原方才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不对,等等。”

“嗯?”

他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可从她方才所说不会再有其他解读方式,“……你来过很多次吗?”

“啊……嗯。”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从没有提到过这些,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也是遮掩不过去的,只好一并和盘托出,“不过也没有很频繁吧,也就是出差前后、演唱会前后、大型活动前后……习惯,习惯而已。”

她说得语无伦次,底气也越来越弱,最后只将脸埋得更深。本以为他定会借机调笑自己几句,等了半天却没有等来回音,她沉不住气,茫然地扬起头,正对上他看着自己的目光。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温热的唇忽地将气息填满,霎时便摄去她的心魄。

他确实动容了。

在黑暗中行走了太久,久到消磨了情感的牵绊,也麻痹了寂寥的神经。那时他以为,回忆便是他能够拥有的全部未来,有朝一日他也终会怀抱着这些过去的余温,欣然迎接生命的终结。

而现在这般安稳平静的生活,是他从未奢望过的。正如他从未设想过,在他茕茕孑立的漫长时间里,始终有人记挂惦念着他,将他们的回忆视若无双的珍宝奉于心尖。

“我好像总是在说对不起,却从没有和你说过谢谢。”

“嗯,但是我都听到了。”

字字句句,无时无刻,每时每刻。

<8>

时至今日,他依然可以回忆起那一天映入眼中的景色。没有耀眼的灯光,也没有高端的音响设备,舞台是现搭的,砖块木板上几块绒布搭在一起,长度大概与她方才站的讲台无异。

人群、音乐、尘埃……疲惫将一切抹去化为虚无。人间疾苦皆为缩影,挤在这一方土地上,而这一刻他顾不得悲天悯人,或许是连日劳累,又或许是那几个月来经历了太多,他的视线再不能在任何人任何事上停留。

目光所及,只有她。

 

直到同伴催促他上车,引擎发动,窗外景色开始轮转,他的视线仍然停在她的身上。

要多少次的擦肩而过,才能等来一次,久别重逢。

幸好,他等到了答案。

对于那个无足轻重的娱乐公司老板的所谓引荐,他本无意赴约,可在对方的描述中他却愈发心生怀疑。在无数次告诫自己她不会如此之后,他仍是为着那一点太仓稊米的可能,毅然决然地踏进了这个桃色陷阱之中。

他被带着进入了酒吧的暗室,看到对面装着毕恭毕敬正抬眼偷瞧的时夏,心中难以置信的震惊盖过了其他所有的谋划算计。

一向以应变能力为长的他竟也会在任务现场因为私情哽住了喉咙。

她穿着暗色的长裙,没有丝毫的暴露,贴身的设计却勾勒出相较几年前更加绰约的身姿,比这里弥漫的烟酒气味更令他心焦。

她曾是自己放在手心里护着的人,不该沾染这里的气息。可她早就不是七年前的她了。她的唇角熟练地勾出最适合拍照的弧度,笑得淡漠疏离。

这些年他确实看到了不少有关她的新闻,以此宽慰自己她现在早已名利双收,自己的离去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时来运转的契机。可如今如此面对面,他再也不能这样欺骗自己。

“小夏……是吧?她很有名。”

“波本先生您好,初次见面,我是Serendipity的成员浅井夏,请多指教。”

“初次见面。”

第二次的「初次见面」,若是可以不再放开相握的手,任何代价他都愿甘之如饴。

他当时这样想。

不过这些他大概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会讲给她听了。

写在后面的话:

这我真的不知道拖更了多久(。

这篇番外大大小小少说也改过十几次,哪一块都想写,哪一块都放不下,最后成了一篇要素过多的故事。

最初的设想是绯闻、游园会、赈灾的演唱会一个一眼万年。后期修改中又加了很多,原本绯闻还想要再展开一下,但是啰啰嗦嗦得实在太长了,还是等到有机会再来补吧。最后以男方视角重构了一下第一话的重逢,感觉还是很新鲜的。

那么为什么没有出场的绯闻对象拥有了姓名,绯闻究竟有什么内幕,到底会不会有探班,大概一两年内会有答案的(。

最后还是感谢你看到这里,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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