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小插曲并没有在喻秋眠的表层记忆里停留太久,以至于她现在才想起周震南这个人。医学生的课业十分繁重,五年本科、三年实习共计八年“抗战”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将那份告白小心翼翼地收好,极负责任地与周震南维持着健康合理的医患关系。周震南似乎与她默契十足,再没提起过那个突如其来的告白。
直到有一天,喻秋眠带着周震南做半引体复健运动时,恰好有一个号啕大哭的小男孩推门冲了进来。贵宾病房区的必经通道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看守,所以大多数房间不会锁门,方便医生护士进出。
这人喻秋眠有印象,是隔壁病房的孩子,虽然不是喻秋眠负责的病人,但是她却和这个孩子关系很好,经常和他一起分享小零食。
那孩子边哭边说:
小孩“打针好疼,我要秋眠姐姐抱。”
喻秋眠向来是个好说话的人,熟门熟路地把他抱了起来。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可今天,特殊就特殊在,特殊身份的周震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
周震南“哪有那么疼。”
周震南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喻秋眠被他这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弄得有点茫然,按下了召唤铃后,生怕刚哄好的孩子被他吓哭,于是反驳道:
喻秋眠“他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宽容点嘛。”
闻言,周震南放下手里的复健器材,几步回到床上躺着,把头蒙在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周震南“我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
喻秋眠:
喻秋眠……
岁月真的是把杀猪刀,曾经是个多么骄傲的高冷学霸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厚脸皮了。
鉴于周震南的“人设崩塌”,突然引起了喻秋眠的好奇心。当年院心湖廊桥一别之后,她就再没见到过周震南。按理来说,就算他们不是同一学年的学生,但都属于医学院,无论如何也应该有见面的机会,可他这个人,似乎在大学中凭空消失了一样。
室友“小秋,你负责的那个男生,好像是个画家?”
室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顶着鸡窝头从床帘里探出头,有气无力地对她说道。
这疲劳的样子,一看就是刚刚跟了一晚上的大手术。
喻秋眠点点头:
喻秋眠“是啊。”
室友“那他手复原了,你能不能让他送张画啊?随便画什么都行。”
室友疲劳的双眼瞬间放起了光芒。
喻秋眠“黑人问号脸”。
室友一脸“朽木不可雕”的悲愤表情:
室友“你是不是傻!你自己去搜他最新作品的市场价是多少吧!”
本就对他这两年的时光极为好奇,经人提醒,喻秋眠想都没想就打开了百度。
看到手机页面上显示的那张画,以及后面跟着的那一大串零,喻秋眠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伴随着室友的鼾声,她小心翼翼地翻箱倒柜,在柜子的最里面翻出那张已经有些皱皱巴巴的油画。
红色的柳条,紫色的湖面,抽象的构图——这是喻秋眠有生以来收到的最为莫名其妙的一份礼物。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现在把这张画卖了,下半辈子是不是就能吃喝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