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钱五爷开审那天，钱小花把自已收拾很干净。干净的意思，就是，头发很顺，口红没抹，衣服很整洁。然后，不急不徐地向随州府衙门，走去，敲响了鸣冤鼓。
这样的鼓声，三里外都听得到，所以，随州知府沈德清不得不问。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大人，民女钱小花，为钱五爷伸冤。”
“你父人赃俱在，证据清晰，有何冤情？”
“请问大人，人证是何人，物证又是何物？”
“你府总管方脑壳举报，捕快又在马帮中，搜出了兵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回大人。我府总管方脑壳，久馋于我美色，又惦记我家钱物，早怀奸人之心。几次三番调戏我不成，便生了这一毒计，夹带赃物，栽赃钱五爷。钱五爷一出事，奸人霸我，吞我家私，岂不是水到渠成？望大人细细明查。”
“传被告方脑壳。”
“被告方脑壳，本官问你，民女钱小花告你调戏她一事，是否属实？”
“大人，小人不过是钱府一管家，小姐是千金之躯，小人纵有此心，也无此胆啊，望大人明查。”
“大人，民女有物证。方脑壳手腕处，有一新伤，就是他调戏民女时，被民女所伤。”
“大人，小人腕上，确有一处新伤，系，系，系，一女贼所刺。”
“可有证人，为你做证？”
“小人的奴仆与内人，可以做证。”
“直系亲朋，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方脑壳，还有何更直接的证人和证据吗？”
“对了，当时府台大人手下的捕快，与小人在一起喝酒，他可以做证。”
“传捕快。”
“大人，小人可以做证。小人当时确与方管家，在一起喝酒。方管家的伤口，的确系一女子所为。”
“这，这，这，尔等各有说法，钱小花，你还有何说辞？”
“大人，你手下捕快，有没有被方脑壳的银子收买，民女真不好说。大人，我有一法，这里有两包毒药。”钱小花不慌不忙，从怀中掏了出来，放在地上，继续说，“民女愿以身试毒，表钱五爷清白，替钱五爷伸冤。不知道方脑壳，有没胆子一试？”
“你敢试，我就敢试，难道我还怕你这个嫩雌儿不成？”
方脑壳心里算盘打得叮铛响，这钱小姐，敢情是疯了，吃诈，爷也是老江湖，没那么粑和。
“好，方脑壳，既然你这么痛快，我也无二话可说。大人，如果我服下了毒药，方脑壳却不敢，那就证明方脑壳在说谎，求大人为民女作主。”
说完，拾起地上的药包，钱小花一仰头，就生吞了下去。
一仵作上前，探了探钱小花的鼻息，报，“大人，钱小姐，吞下砒霜，已然死亡。”
方脑壳汗如雨下，抖个不停，连呼，“大人，我愿招，我愿招。”
为什么有些离别，就像毒药，叫人欲罢不能，欲说还休呢？
《四》
一年后，随州府听雨楼，一别致的雅间，一个酷似钱小花的女孩子，正在跟《武林如梦》的主笔，书生在细细交谈。
“请问，你真的是钱小花？”
“是的，我就是钱小花。”
“你不是在庭审现场，当时就服毒自尽了吗？”
“我从小喜欢研究药理，特别是对毒药，有较深的理解。在服用砒霜之前，我已经服过解毒方和假死药了。”
“听说，当时你就葬在随州的乱坟岗，是谁救的你？”
“是胡大哥和温青青 。”
“方脑壳真的调戏过你吗？“
“那倒没有。我是通过胡大哥，知道是他栽赃，陷害钱五爷的。”
“那方脑壳的伤是什么回事？”
“是我出去吃豆腐脑时，请温青青帮忙，用美人计，将其击伤。”
“你这样做的目的，为了什么？”
“是手筋，也是手段。戏要上足，总不能我一出现，就上演生死大剧吧。好戏是需要前奏的。”
“那胡大哥是你的情人吗？”
“是也不是。他是我的异性结义大哥。钱五爷并非我亲身之父。我父是一名杏林高手，在给钱五爷的一位小妾治病时，不慎用错药方，将其治死。钱五爷怀恨在心，暗雇杀手，将我父袭杀。我母，是当地的一枝花，钱五爷贪恋美色，强娶我母。我母当时怀着我，忍辱偷生，在生下我之后，也喝毒自尽了。”
“原来你不是钱五爷之后。怪不得这么自洁，也怪不得如此的精于药理。”
“为什么你知他并非你的亲生父亲，甚至是自已的仇人时，还要去救他呢？”
“因为他曾经养育了我几十年。救他和以后杀不杀他，这原本就是两回事。”
这次秘密采访，书生考虑再三，最终并没有将谈话内容，公开发表，他只是在日记中，不无感叹地写道：
钱君小花，遇大事而不惊，行止章法有度，巧用借尸还魂之计，营救养父，虽系仇人，也在所不惜，不亦帼国之女丈夫乎？
生活，有无数的结局，无数的结局，才造就了那么真实的生活。为什么一定要有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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