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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姐的三道菜

十二种武器

  《一》

  花家的大厅,贵重的红木茶几上,豁然有一张短札,字体有二王之风,行云流水,笔势极为洒脱,上面醒目地写着:

  闻君有疱厨之神技,更兼有羞花之玉貌,吾平生常恨,玉盘仙姿,二者不可得兼,以致于郁郁寡欢。明日黄道,正是吉日,月明星稀,吾当踏风而来,了吾心愿也。

  落款具名,竟然是令黑白两道都头痛的凌如风。

  花家在巴蜀是世家望族,到了花不败花老爷的时代,更是成都府半条街,都是花老爷的产业。

  花老爷不是土老肥,坐拥金山舍不得花,说起来,这花老爷,倒真真是个妙人。有一子三女,儿子叫花满楼,至从跟陆小风玩比特币后,博傻博到半疯半魔,被古龙古大爷,五花大绑,进了戒傻进修班。花老爷倒不担心,膝下有三个女公子,整天叽叽喳喳,晚景颇不寂寞。

  说起这三个女公子,名号说出来,能笑人一下午。大女名花小青,二女名花想月,三女名花小仙,又是月啊,又是仙的,稀奇得紧。

  这三个女公子,围点打援,左讨右支,花老爷明知是套,乐得装糊涂,一家子,过得倒也其乐融融。花小青呢,大大咧咧,性格直爽。花想月呢,外秀慧中,天姿聪明,不接一句人语。花小仙呢,机灵古怪,常发奇招,乐得花老爷子,一整天,屁颠屁颠跟在三个女公子的背后,金牙外露,狗洞大开。无怪乎,成都府的人都说,这花老爷,不知哪一辈子修来的荫福,生了这三个神仙女。

  幸福的家庭大多相似,不幸的家庭,各不相同。

  这不,令人头大的凌如风,竟然,偏偏要来“祸害”幸福的花家了。说起凌如风,成都府黑白两道,都知这厮。这厮虽写得一笔好字,有几点歪才,但惯于走高穿低,干一些不见得人的勾当,成都府的街娃都说,这厮,是成都臭帅,典型的Y香帅。

  花老爷的手,开始抖了起来,心,当然也高低不平。这也难怪,谁摊上这事,不抖二下,那才是江流娃的口水话,悟空,妖……怪。

  女公子花小青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安慰他爹,说了好一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二公子花想月,没开腔,她心里的小九九,从来没人知道。倒是三公子花小仙,遇到这档子烂事,反倒计上心来,缓缓说道,“古有鸿门宴,今有花家席。爹,备得一台酒席,我要亲自下厨,炒几个小菜,叫这凌如风,观菜了性,知难而退。爹。你看如何?”

  说起来,这三公子花小仙,当真了得,不禁琴棋书画全通,而且精于饮食,凡炒、炝、烹、炸,十八般厨艺,无一不精。就连成都第一大酒楼“会仙楼”的主厨大师傅,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举起油爪爪,点肥赞,花小妹的菜品,做得规矩,巴适。

  花老爷叹了一气,说道,“唉,也只好如此了。是祸躲不过,躲脱不是祸,女儿们,别慌,明天凌如风之事,一切看愚父眼色。”

  是夜,众人各自回屋安寝,不提。

  《二》

  该来的,总得来。果不其然,子夜时分,凌如风踏一股轻烟,施施然,踱进了花家的中堂。那姿式,其步法,凌波微步,身形之速,穿行在花家之厅堂,如入无人之境。

  凌如风朗声道,“花世伯,小侄来也。”花老爷恨恨地说,“小贼,谁是你世伯?”凌如风说,“想当年,梁山结义,小李广花荣和轰天雷凌振,难道不是生死兄弟?小侄如假包换,是轰天雷的后代,称你一声世伯,难道有错?”

  花老爷脑壳开始打旋旋。大公子花小青急中生智,接过话头,反问道,”我靠,小说家的话,都是编的话箩兜,你也信?“凌如风不紧不慢地说,“真三国假西游,快意恩仇是水泊,大小姐说是假的,证据呢?没有证据,乱开黄腔打死人。”凌如风的反问,令花小青,搭不起白。

  三公子花小仙一看,套路不对啊,要冷场,“世兄,你说水浒是真的,有什么证据? 这世道,喊贼捉贼,多了去。”

  凌如风微微一晒,笑道,“我有白玉一双,敬送世伯。有玉佩一枚,敬送三小姐。白玉与玉佩,都是梁山旧物,花家是当地大户,这样的开门货,不会没人识得吧。”金花小仙接过白玉与玉佩,惊叫,“爹,真是梁山旧物。”

  花老爷回过神来,毕竟是江湖老司机,方向盘一打,很快面不改色,沉稳说道,“既是梁山旧物,世侄,请。”

  一行人进得正厅,席面上,七荤八素,罗列了满满一桌。凌如风用余光瞟了一眼,便和花老爷前一句后一句,扯起了家常。花老爷频频举杯,凌如风也频频回敬,只是,迟迟不动筷子。

  花老爷大奇,问道,“世侄,莫非嫌菜品粗糙,还是怀疑有毒?”凌如风轻笑道,“世伯,想多了。闻得三小姐得桃花岛岛主黄夫人真传,厨艺天下无双。晚生得陇望蜀,只想一品三小姐的私家菜,就算闻一下香气,也死得其所。”

  花小仙淡淡一笑,“世兄过誉了,都是世人乱开链接,卡流量在疯传罢了。小妹我只炒得几样小菜,只能吃方家一笑话。”凌如风也一笑,“三小姐,客气了。以小见大,见微知著,方才是个中真意。依小生看,什么满汉全席,无异于肉山菜海,观之食之,直大煞口食之蕾耳。”

  众人一听,暗暗点头,这凌如风,还真有三把水。三小姐又说,“世兄好见识。天下第一吃嘴李渔说,吾谓饮食之道,脍不如肉,肉不如蔬,亦以其渐近自然也。和世兄之高论,异曲同工。世兄如不嫌小妹艺不精,我愿下厨操刀,请世兄指点一二。”

  《三》

  一会儿,一道活色生香的“玉笛模吹”就上了席面。

  三小姐花小仙轻轻说道,“世兄,这道菜,取全笋一节,用小刀打孔,一是形似,二是味可攻入食材,三是精肉加入笋孔,以免口味单调。光有素,阴气太重,光有肉,阳气又太冲。苏子说,无竹使人俗,无肉使人瘦。要想不俗又不瘦,天天笋煮肉。苏子是天下第一好吃狗,我,不用煮功,改用沸法,请世兄点评。小红,取沸油来。”

  丫环小红答应了一声,急急地取来沸油。三小姐不紧不慢地说,“世兄,请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三小姐玉手一倾,一碗沸油,瞬间倒入青花大碗中,只听得,笋与肉的和鸣,宛如龙吟凤啸,好一派琴瑟之声。凌如风一惊,“三小姐,好手段,神乎其技,令小生别开生面,真是大家手笔。”

  凌如风举起了酒杯,这时,才开始徐徐动筷。

  不一会,另一道菜品又上了席面。三小姐语速更是轻缓,“世兄,请看,这一菜,有个谱名,叫一苇渡江。别小看了这菜,就一根汤一碗葱。里面的讲究,我竟一时难以说全。葱如人生,何人没有在世情中,三起三伏过?想当年,达磨祖师,一苇渡江后,几十年面壁枯众,终于醒悟,又岂是一句葱如人生,可以说透啊?”

  三小姐瞟了一眼凌如风,继续开导,“汤如世情,五味杂陈,何种滋味没有?佛是什么,是既渡的人。人是什么?是尚未参悟的佛。”三小姐又瞟了凌如风几眼,继续点悟,“世兄是绝顶聪明之人,这一苇渡江,可算是别出心裁的一菜乎?”凌如风点了点头,紧盯着那碗汤,沉思不语。

  再过了一会,最后一道菜,呈了上来。

  三小姐轻轻地说,“世兄,这菜,就是大名鼎鼎的广陵散了。广陵一曲,起源于荆轲杀秦,风萧萧兮易水寒,壮怀而激烈。广陵散一曲,依小妹看,可能出自反秦义士高渐离之手。之后,世事轮回,广陵零落,直至魏晋时期,再现人世。原曲经嵇康改造,琴声幽扬而清婉,可叹的是,仙曲造就之时,就是嵇康必死之日。一代大师,连同他的仙音,竟驾鹤西去,就像,台岛诗宗余光中,妙题《乡愁》,空留一座诗城,令人涕泪四流啊。再后来,至刘世叔时,广陵散再现江湖,造就了不可一世的《笑傲江湖》。可惜,刘世叔死后,此曲又成了绝响。世兄,一代名曲的命运尚如此命运多磨。”

  三小姐盯着陷入深思的凌如风,然后轻叹道,“曲犹如此,人何以堪?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名曲《广陵散》,如今,竟成了寻常人家的桌上餐,这是广陵散的悲呢,还是广陵散的喜呢?”

  三小姐顿了顿一口气,继续说,“世兄是明白人,当今天下,承平已久, 韩非子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世兄高来高去,依小妹看,恐非常久之计。一如这广陵散,恐怕,终会成为绝响。世兄何不因曲悟性,乐得做个太平人,图一番正景呢?”

  凌如风站了起来,抱拳说道,“三小姐果然神乎其技。借菜说佛理,句句如棒喝,得疱厨之真意也。古有疱丁解牛,庄生悟道,今有三小姐三菜点凌风,凌风知也,就此别过。”说完,人影一闪,不见了踪影。

  后来,后来江湖中,就有了名传天下的“三小姐三菜退凌风”的典故。

  再后来,有人说,这凌如风,因菜悟道,终成一代顶级写手,人称奉旨写贴凌如风。

  也有人说,三小姐为了继续点化凌如风,二人山水相伴,成了杨过小龙女之后,另一对神雕侠侣。

  更有人说,这三小姐,因菜生迷,去繁就简,化食材为文字,写得一篇篇锦绣文章,友友们的文字,不就是最好的精神大餐吗?

  还有人说,三小姐最后离开了花家,寻得兵器谱大师百晓生,因为烧得一手好菜,尽得百晓生真传,成为新一代话本最炫的流量主......

  活在这个伟大的时代,身在这个写字的平台,花小仙的其人其事,不过是一个缩影。至于,那深藏在话本深处,不凡的写者,比如说九九狂妃,又岂是那个自称还在穿越的书生,一枝烂笔可以说尽的呢?

  真真是:我自狂歌不度日,信笔写来人间情。喜识新朋不忘旧,这边山头雨刚停。这,或许才是我想说的一切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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