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娃娃

二嫂你慢些吃，无人与你争抢。

我捏着桃花酥一口一块地嚼，一边嚼一边盯着不远处阿姐和折颜的动静，耳边二嫂温言软语劝我细嚼慢咽，白玄兄弟二人闭口袖手，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一旁看着。

塞进最后一块桃花酥，碟子里还摞着七八样旁的吃食，我胡乱点着头示意二嫂自己知道了，而后拍拍手，直起身子。

玄女二嫂，你说，他们在聊什么？

二嫂总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左不过谈你的亲事或你的过去，未书疼你，折颜上神既要娶你入门，是得要由她考验考验的。

我心想也是，何况若真想知道，我完全可以靠耳朵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毕竟是个上仙，做到耳听八方不算难事，不过，罢了，折颜是为了我，阿姐更是为了我，叫他们聊一聊也好。

挪开注意力，对头坐着的二嫂慢条斯理地捻了颗酸果子在吃，我遏制不住看向她的小腹，话本子里讲成亲的人会有娃娃，食辣食酸，小腹隆起，孕十月而生，所以二嫂是有妊了吗？

玄女二嫂，你是不是有娃娃了？

二嫂讶异地看了我一眼，须臾露出个温柔的笑。

二嫂是，我方才见你打量我小腹，果真你自个儿瞧出来了，快显怀了，此番便是来叫阿爹阿娘看看的。

我托了下巴哦一声，漫不经心地想着阿姐算来也成亲许久了，怎么她与姐夫一直还不生个娃娃出来？

阿姐的娃娃，该唤我作姨母是不是？

兀自乱七八糟瞎琢磨着生儿育女的事，四周围一时寂静，直至姐夫在一旁假咳两下，我寻声望过去，见他面露尴尬，这才惊觉自己过于入神竟将心中话讲了出来。

我纠结了一下，决定装死，作为娘家小姨子，却记挂着姐夫家的绵延子嗣，怎不叫人尴尬？闭嘴为上。

白奕神仙孕育子嗣艰难，我们狐族其实还算可以了，却也难得说有许多后代，此事讲究命理，并非成亲便会有。

白奕索性神仙寿数长久，这样等下去总有机会适我所愿，倒不怕传承断绝。

我还以为这话茬便要就此打住了，不想白奕却解释了起来，我先前听折颜说身世时，他也提及神仙孕育子嗣艰难，只是我想白家有这样多的孩子，又尽是血脉高贵的，大抵难也难不到哪里去。

不过我知晓的夫妻间事多来自于话本子，偶尔阿姐说上一两句，根本聊胜于无，关于怀胎的印象，更多基于人类，无怪岔了思绪。

是了，神仙与人类，二者相去，如何比得？

玄女二哥，话本子上说，人类需要怀胎十月，我们狐族呢，二嫂得要多久才瓜熟蒂落，你也知道吗？

白奕这却要看修为了，位高者多清心寡欲，子嗣亲缘也单薄，以我与你二嫂的神力，许不必很久吧。

我恍然地看向二嫂，她点点头说左不过二三年，后又饶有兴致地反问我怎么竟对娃娃这样感兴趣，是否自己想要一个。

我连连摆手。

玄女我还十分年少，怎么想这些呢，二嫂，传说生娃娃十分难过，也是真的吗？

二嫂我未生，如何答你？

玄女也是，怪我白问了。

我讪讪一笑，扯到自己头上真是不该，赶紧打住这桩话茬才是正理，从前阿姐回娘家，阿娘总明言暗语问她子嗣之事，叫她无言以对烦不胜烦，如今我也成亲了，好奇归好奇，可不敢后院起火烧及自身。

白玄说难却也不难，端看日子。

白玄笑眯眯加入交谈，白奕笑话他，说你没有生过，又知道了，他摇头，眉眼温和，道起了从前，我一下子反应过来，白家兄妹之中他最年长，怎么可能没有见过弟妹出生时的情境，那样三五回下来，虽无亲身经历，总也有几分心得在的。

白玄阿娘怀老二小四时不难，怀老三和第五胎时便格外艰难，很是吃了一些苦头，才保得母子平安。

果不其然。

说者有心听者多心，我一下捕捉到他并未直接语及白浅，而是用了第五胎替代，他们认定我与白浅双生，如此似有若无地顾及着我。

兴许是见我神色不对劲，白玄顿住了，并不继续讲述下去，我心内无所适从，面上却及时作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邀他再说。

他拒绝，眼带笑意。

白玄不说了，不过是两回尽遇上阿娘渡劫，才风险格外大些罢了，总归有阿爹在，不会有事。

白玄如今说来听，聊作故事，别惹得你日后不敢思及子嗣，否则折颜上神怕要怪我口不择言了。

姜是老的辣，话本子诚不欺我。

如此几句话下来，我哪里还记得什么胡思乱想，狐狸脑袋里便只有一本正经的调侃，他坐得端正，神色也端正，反而更叫我面皮发热。

好像我与折颜便生生世世要绑在一起了似的，现在说什么子嗣，我才位及上仙，神生漫长，实在早得很。

二嫂大哥快别打趣玄女了，瞧她面红耳赤的，叫折颜上神知道，我看不必等到日后提起子嗣，怕稍稍便要将你驱出去了。

二嫂变本加厉续了白玄的口调侃我，我羞赧地觑了眼白奕，他神色柔和地跟着二嫂的话笑起来，幸而没有也来笑我一句。

白奕生如烈火，他钟情的女子又怎会安于屋室，二嫂出身高，视野广，说起话来丝毫不含蓄，豪爽多许，与阿姐是截然不同的两路性子。

她还叫白玄不要打趣我，分明自己笑得过分开心。

我勉力一笑说二嫂别羞我，心内却哀怨地骂了折颜两句，他与阿姐聊什么聊得这样久，害我独自承受他们的调侃，无处可逃。

真可恶，都怪折颜过分招摇，我忿忿地拾起一枚红彤彤的酸果塞进唇齿之间，苦涩味道涌入心肺，总算让我毫无负担做出了个纠结又恼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