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是一斛珍珠就能骗走的女孩。就像糖葫芦对于孩童，很多人都说，她喜欢珍珠。
她握着珠子，跟着他走了，她静静跟在他身边，男人没有对她做什么也没有牵她的手。
他们一句话后，也再没有话了。他真的只是送送她。
走到偏僻的城郊，分别时，他买了一盏灯笼递给她。
亮光下，阿离可以看见男人温热的脖颈。
月亮已经升起来，让人想起话本里的故事，天黑风高，懵懂的书生在山林里遇见一个貌美的狐妖，少女勾引了他，带他回家，在路上，将他杀害。
她捏着簪子和灯笼杆，望着他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等他转过身。
却忽然听见男人的问话。
“周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能不能不要生气。”
阿离嗯了声。
“你……你家人给你说亲了吗？”
郭保坤说得不随意，带着慎重，视线抬起触及少女漆黑的眼珠又偏过头去。
他父亲的官位比起周家刚好，他可以娶她当正妻，能够娶一个喜欢的女子，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是值得愉悦很久的事。
他目光有些炽热，像对着阳光的向日葵。
阿离不知道他为什么问，想了想，还是诚实道：“没有”。
周放没有给她说亲。
“那你愿意嫁给我做妻子吗？我过几天就去提亲。”
他高兴极了。
郭保坤是一个纨绔子弟。许多纨绔子弟都对阿离说纳妾和夸赞的话，带着怪异的语气，她没有感受，像是听了一道夜莺的叫声。
郭保坤的话也一样。
“为什么想娶我呢？”很久，阿离望着夜风问。
她不理解。
“因为阿离很好。”他答，“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干净的姑娘。”
他说得很认真，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淫邪。他说过挺多谎话，这句话却说得很有底气，近乎骄傲。
在他看来，阿离这样的孩子应该是父母最自豪和喜爱的。那些贵女的缺点，她都没有。
【阿离是世界最可爱的小孩子。】
阿离不觉得自己干净也不觉得自己值得骄傲。就像曾经不觉得自己可爱。但她还是笑了笑。
他和那个男人长得不像，一字一句，她却恍然想起许多年前的黄昏，义父将她背在背上带她回家的场景。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他，这一天模模糊糊看见他的脸。
一个很慈爱眼角有皱纹的男子，瞳孔浑浊，手掌从铁栏外伸进来，摸着她的脑袋。
【你愿意跟我回去吗？我会把你当作我的孩子照顾。】
“我会对你好的。”
【我们会对你好的。】
“我希望你能成为京都最开心的姑娘。”
【我希望你能成为北齐最开心的姑娘，你是一个人，不应该像一个动物一样和它们生活在一起。】
【……我愿意的。】
*
黑暗的荒林中亮着一盏橙光的竹灯笼。
阿离坐在竹林边的石头上，手上没有人血，静静看着天上圆润说的月亮。郭保坤在深夜离开了。
她说，“我很快要嫁人了。”
他问是谁。
阿离说了实话，他垂下头再也不语了。
他不是一个聪明的男子，不知道周府不会在郊外，也不知道女孩不会一个人走夜路。
一只兔子从石头下经过，她垂下手捞起来。抱着它望着清凉的月光一会，饿了，她就将还耸动的小白兔从肚子撕开，扒掉皮毛，对着红肉啃下去。
鲜血从牙齿间迸出来，月圆的时候，她很想吃肉，也很想杀人，是狼的本性，她被他教了五年也没有教好。
她吃着，很久身后传来了又一个人的脚步声，是归家的猎户。可能是好人也可能是坏人。
“小姑娘，你迷路了？”带着淫邪的男声像最难听的一只夜莺。
郊外不常有娇嫩的贵女，只有从小赤足的村妇。贫困的男人更是很多年没见过漂亮的女人了。他没看见那血迹，只是望见了烛光下女孩光滑的侧脸、后颈和怀里的兔子。
阿离转过身来，望着这个中年男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是，叔叔。”她道。
他背后的筐子里还有兔子，一动一动扑腾着。
“喜欢兔子？”他见她望着筐，拿了一只活递给她。
阿离收下后，他问：“跟我回家吗？我家里还有很多。”
女孩湿漉的手插在兔子的皮毛里，慢慢干涸。
男人过来牵住她，她没有反抗，走出几步，他手掌碰到她肩膀时，她终于停下来。
这是一个恶人。
“叔叔，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猎户回过头，女孩手中的簪子抬起来向他的喉咙刺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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