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人凶手

晚上11点了，5岁的杜子轩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为什么明天起不能去幼儿园了呢，已经跟小朋友约好了的，带上最喜欢的变形金刚去幼儿园交换着玩。从自己记事起，爸爸很少陪自己，每次出去玩、幼儿园的亲子活动，都是妈妈带着自己，所以小子轩很依赖妈妈，对爸爸觉得应该很亲，但是亲不起来。爸爸经常形容憔悴，今天更是这样，跟妈妈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妈妈就哭了，叫爸爸自己一切小心，明天就要带着子轩回在农村的外婆家住一阵子。子轩吵闹着不要，跟小朋友约好的事情怎么能违反呢，爸爸妈妈不是都告诉过自己要遵守约定吗。

妈妈蹲下来拉着杜子轩的小手说道：“听话，明天我会给老师和小朋友说你去不了幼儿园了。”

“为什么？”小子轩不解的吵到。

“爸爸要抓坏人，我们去外婆家摘苹果，等爸爸回来了给爸爸吃你自己亲手摘的苹果，好吗？”妈妈摸着小子轩的头说到。

杜子轩悻悻的回自己的房间了。从记事起，杜子轩就知道爸爸是抓坏人的，而且是抓一些有权势的坏人，自己刚刚5岁就认识了“检察官”3个字，虽然无法完全理解这3个字的意思。爸爸妈妈经常提到的就是案子，而且每次提到案子，爸爸就经常的不回家，即使是晚上也不回家，最长的一次，子轩1个月没见到爸爸的影子。今天爸爸口中的什么案子、证据、威胁一些词，自己搞不懂，但讨厌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大亮，妈妈就叫醒了杜子轩，说假都请好了，让子轩跟自己走。给子轩背上了比以往更重的书包，妈妈拎了一个大箱子，背了一个背包，就出了门。接连拦了几辆出租车，一听说去农村都不愿意，太远了，回来拉不了客人。终于妈妈决定还是去长途汽车站，坐城乡大巴车。这时候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边飘过来一片乌云天更黑了，这时有一辆出租车朝这边驶来，妈妈伸出手拦，可忽然从前面冲出一辆面包车，朝自己的方向直冲过来，大灯一闪一闪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妈妈下意识的用手一挡，发现这车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妈妈用力的把杜子轩推向一边，杜子轩摔倒在地，抬起头看到妈妈已经倒在了十几米外的血泊里，杜子轩哭着大叫，面包车没有减速的扬长而去。刚才的出租车见状倒是停了下来，赶紧查看妈妈的状态和杜子轩，然后就见他回车里拿对讲机说着什么，小杜子轩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自己醒来，胳膊包着纱布，应该是擦破了皮，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妈妈，妈妈”杜子轩吓的大叫

　　走进屋的是爸爸“轩轩，你醒了，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没？”

　　“妈妈呢？我要妈妈”可看到爸爸，他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妈妈受了点伤，没事，她去别的地方治疗了……”爸爸说着声音哽咽了

　　“你骗人，我看到妈妈流了好多血，我要妈妈”小子轩哭着大叫起来

　　“孩子”说着爸爸哭了，哭着紧紧的抱着小子轩，而且哭声越来越大。

　　子轩看到客厅里好几个叔叔伯伯，都穿着爸爸那样的制服，低着头。小小的子轩好像懂得了，妈妈可能回不来了，自己也嚎啕大哭，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接下来的2天，都有穿制服的阿姨来照顾小子轩的生活，爸爸回来过2次，眼里尽是血丝。第三天爸爸带着子轩参加了妈妈的葬礼，葬礼举办的非常简单，外公外婆哭的泣不成声几近昏厥，自己的姨妈抱着外公外婆也在哭，小子轩更是哭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眼睛像2个小馒头。我无法用言语形容一个天天赖着妈妈的小朋友没有了妈妈的伤感，更多的是无助，总之自此后将近一个月，每天小子轩都是哭着睡着的，抱着的不是自己喜欢的小叮当玩偶，而是妈妈的一件睡衣，任谁也拽不走。过了几天外公外婆来了，在几个没有穿制服的叔叔阿姨的陪伴下，被一起送回了临省的外公外婆的乡下住。

　　以前杜子轩跟着妈妈回到外公外婆家，都是欢声笑语，小小的杜子轩玩的不亦乐乎，赶鸡撵鸭，骑牛逗狗，经常一身泥土，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可是这次杜子轩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每天就是坐在篱笆院门口发呆。外公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经常干着活就哭了，后来还是姨妈过来，发现老人孩子情绪都不对，就经常带着杜子轩去山上和河边玩，表哥也经常逗着杜子轩，这样小子轩才好一点点。期间爸爸抽空来过一次，中午来的，陪着杜子轩待了一会，后来又哄着杜子轩睡了午觉，下午醒来的时候爸爸已经走了。就这样杜子轩在外公外婆家住了2个月，这天爸爸又来了，拎着很多东西。脸上的愁云似乎消散了一些，姨妈和姨夫也过来了。爸爸见到小子轩，抱在怀里，一直不放下。全家人坐下来一起吃饭。

　　“爸、妈、大姐、姐夫，这段时间谢谢你们了。是我对不起你们，艳英走了，我会代她孝顺二老。我知道，我不能完全从感情上替代你们对女儿的思念，但我会尽量抽空来看看你们的。”爸爸低下了头。

　　“哎”外公叹了口气“也不能全怪你，怪的是作恶的人，你抓住了他们也算为艳英报了仇，你的工作呢就这个性质，没有办法的事情。对你，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愿意呢，就经常带轩轩回来看看我们，你忙呢，我就让艳妮去接轩轩过来住住。”

　　外婆不说话就坐一边又擦起了眼泪。

　　姨夫赶紧说，“爸，看你说的，云义哪能不愿意带孩子过来呢，他呀就是工作忙，没事。以后啊，我和艳妮去那边就把孩子接过来看你。艳英也去了2个多月了，咱全家人生活还得好好过不是，我们把轩轩带好，二老保重身体就是艳英最想看到的。”就这样一家人吃了这顿象征着奔向新生活的饭，但挂在子轩心头对妈妈的思念是一生也无法抹去的痛。

　　而子轩更痛的是不久后，爸爸升职的那天夜里。34岁的杜云义：江阳检察院侦查一处情报科长，因收集到该市某局局长重要贪污受贿、渎职证据，立一等功，并晋升副处长。那天晚上，小子轩早早的睡下，11点多的时候自己醒了，放下妈妈的睡衣，准备去倒水喝。走到房门口就听见爸爸和另一个叔叔在外面的交谈

　　“云义，还是恭喜你，总算破了案，立了功，现在得叫杜处了”

　　“哎，我宁愿不要这些”爸爸叹着气。

　　“嫂子的是也不能全怪你啊，你不要太自责。”

　　“其实，我前一天拿到了证据，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警告我要是把证据交上去，家里人不得安宁，我还是当天就交上去了，没想到他们大清早就派人要撞死她们娘俩，我还……”爸爸的话还没说完，正听到此处的小子轩气坏了，原来是爸爸，自己一直以为妈妈的死就是因为车祸，原来一切都是因为爸爸为了破案子，立功。小小的杜子轩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大力气，一下子撞开了门，冲了出来，挥起小拳头打爸爸，“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害死妈妈，我要妈妈……”杜云义任凭小拳头落在自己的胳膊上和胸口，他没有解释，他看着孩子每天对妈妈的思念心疼的也不得了，就当给他发泄了，很多事情等到他长大了再给他解释清楚。旁边的叔叔拉住了小子轩，子轩哪听那些，挣脱开旁边的叔叔又朝爸爸冲了过去……

　　从此，在杜子轩小小的心灵里种下了一个念头，妈妈是爸爸害死的。人往往是这样，小时候的很多念头一旦在心里种下就很难抹去，特别是一些概念，可能要很大了才能弄清那些事情的真相。后来杜子轩越来越大，爸爸却没有更多的陪伴他，官越做越大，似乎人就越来越忙。副处长、处长、局长、副检察长，在杜子轩心里他从来就没看得起这个别人眼里仕途顺利的爸爸，他肩头的徽章是用妈妈的生命换来的，他是杀死妈妈的“凶手”。父子感情的冷漠，或者说杜子轩对爸爸的误会越深，也越加强了他的独立，上初中时自己已经能做晚饭自己吃了，而同时他的自立也让爸爸越觉得亏欠儿子。在中国就是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亏欠了父母、妻子，但成全了公义，我们无从评说这样的一群人的对与错，但社会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一群人，让我们觉得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度里安全、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