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瞒天过海

信息里说，李薇教他们调的馄饨馅，做出来很好吃，他们全家都爱吃。

还说下次到上海一定到家里来。

信息里字字诚恳。

李薇感觉到了前面的一片光明与美好。

她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把握好，不让这份美好流失。所以她像在面对一场重要的考试一般，精心编辑回复了短信。

此时，李薇决定听从自己的内心。

不告诉任何人孩子的事，她要想尽办法，将这事瞒下来。

她辗转要到了农村老姨家的电话。

她上次回老家听说，老姨想给她四五十岁的光棍儿子抱养个女孩。想着将来自己不在了，有人给儿子养老，照顾他。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只要你下了最大的决心，他就会朝着你想要的方向去发展。

这件事就让李薇给说成了。

孩子送到了农村，被抱到了那个清苦的家。襁褓中孩子躺在不太清洁的土炕上，咿咿呀呀地挥动着粉嫩的小手，对所有的一切全然不知。

李薇看着孩子在心里想，这样做对大家都好，萧蔷不能做一个单亲妈妈，她应该有一个完整美好的婚姻。她又在心里强调了一遍，“这对大家都好！”

这事处理完后，李薇就像要开赴沙场的战士一样，前往上海。

李薇的到来，当然最开心的就是刘媛了。

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和判断。

这个女孩的家庭虽然很一般，但她自己受过高等教育，乖巧又善解人意，礼数也周到。

重要的是从她的眼中，能看出她爱慕，同时也敬畏赫轩。

这是一个母亲眼里合格的儿媳人选。

因为出身娇贵，又很优秀的，她担心儿子占了下风。

逊色一点的，又配不上儿子。

这个李薇无疑很合适。

对刘媛的这些想法，赫轩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在一个该恋爱结婚的年纪。他麻醉在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不想去分辨是“痛”，还是“恨”。

现在的他完全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李薇于他就是一个旧友，这个女孩不像公司那些模特，矫揉造作，肤浅又无知。

和她见面，就像见一个好哥们，而且她好像懂他。

他疲累的心需要依靠，但不想让人看到他心里的伤疤。

所以他既珍惜，又有点紧张。

***

在服饰的鉴赏方面萧蔷一直比较自信，这要归功于爱美的妈妈。

她从小就被妈妈打扮的优雅可爱。

所以虽没有让人惊艳的容貌，却给人一种优雅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萧蔷到“艾安琪”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艾安琪”的销量不是一般的低，而是很低。

还发现其症结并非出在销售，而是设计。

不是设计的不好，而是太好。

太漂亮太奢华，它的版型对身材的要求特别高，这样受众就很少，销量自然上不去。

周启轩主要负责设计与生产。胡莹负责销售。

萧蔷带着初生之犊的勇气和单纯的责任感，找到了周启铭。

每次面对周启铭，萧蔷都有种异样的感觉，因为他的长相真的跟赫轩很像。只是比赫轩略显单薄，这倒有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周先生，我觉得，我们的设计是不是可以再简单一些，辅料也精简点，版型大众一些，让更多身材普通的人都可以穿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我们走大众路线，提高销量。可是这样我们的品牌特点就没有了，和充斥于市场的时装品牌没分别。”

胡莹走过来，似乎是苦笑着说：“萧蔷，这是我们总监一贯的风格，他有他的坚持。”

这时萧蔷知道了，并不是她一人知道问题所在，只是有些无能为力。

有些人就是这样，守着自己的孤傲，不向现实低头。

他们认为向现实低头就是随波逐流，就失去了风格。即使到了绝路，他们依然在逆行。其实这种精神让人既佩服又同情。同情他们把自己划定在非黑即白的世界。

萧蔷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能使销售有大的改观。

这天一大早萧蔷路过周启铭办公室时，听见里面有人在争吵。

后来听生产厂长说，老板夫妻俩因为资金周转问题意见不合，吵了起来。

下午萧蔷来到老板办公室签单，周启铭看着手里小量的订单，像是预见到了光明的前景一般，认真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萧蔷，我们现在的订单虽小，但是中国十几亿人口，相信总有一天会把市场做起来，我们辛苦坚持到现在，怎能轻易放弃？胡莹的目光太短浅，又心急。一遇到困难就要改风格，完全忘掉了初衷。”

听老板这么说，萧蔷不知怎么回答。

这段时间她满心盘算的就是公司销量和自己的收入。

按说她是小康之家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从不缺钱。

可现在她想多挣钱，这样妈妈就可以退休离开那个地方。

此时在她心里，工作就是担一份责任，领一份工资。和初衷、梦想之类没有关系。

几天后的早上，萧蔷被叫到周启铭办公室。

当萧蔷走进去时，看到了仰面躺在沙发上的周老板，面色苍白。

萧蔷站在他的面前，他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萧蔷很纳闷，问：“周先生，你找我？”

一阵沉默之后，周启轩开口：“胡莹走了。”

萧蔷没有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又吵架了吗?”

"没吵！……她拿了公司账面上所有的钱，……出国了。”

萧蔷的心咯噔一下，

“出国？不回来了吗？”

“嗯！”

这意味着什么，萧蔷心里很清楚。

公司本来就步履维艰，现在账面再空无一毫，那将难以生存。

自己的希望也随之要破灭了。

她知道“艾安琪”想成功不容易，但不是绝无可能。

她本想尽一切努力将“艾安琪”打造成高端精品品牌。没曾想自己的一腔热情竟是这样的境遇。

周启铭慢慢地抬起死灰色的脸，萧蔷没有上前安慰。

她的经历告诉她，这种时候温情软语的安慰，不如直接切入要害。

所以她直接问道：“公司接下来会怎样？”

周启铭虚弱地说：“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停工。”

萧蔷沉着地说道：“你要振作，我们一起想想该怎么办。是不是可以贷款，或者找人合作？”

“款是贷不到的，我的房抵押额度早超了。跟人合作？哪那么容易找到！”

萧蔷皱着眉头看盯着周启铭，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公司度过难关。

本来这事于她影响并不太大，最不济就是换个工作而已。

可她心里却隐隐得难以割舍，她对“艾安琪”投入了太多精力与热情。

还有她自己不愿承认的不忍和怜悯。

此时周启铭伤心绝望的神情，像极了那天她与赫轩在小河边分手时赫轩的神情。这张脸深深地刻在了她心里，所以看着周启铭的脸，她的心莫名地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