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丧仪终于结束，关于名分和礼仪的争议又燃了起来

一派说着只能让景仁宫继续幽闭，里面的人等到百年之后再葬入皇陵，否则违背先皇旨意

一派说着要将景仁宫太后接出来受封皇后，明正位份，不然与礼不合

皇帝被吵的头疼，摆摆手示意下朝

坐在书桌前，皇帝揉着额角休息缓解压力

一旁的太监王钦小心地看着皇上脸色，低声问

大太监甲皇上，您这些天也累了，不然找位主子来陪您说说话？

皇上斜着瞥王钦一眼

青年渣龙就你想的多，想着做朕的主了？

皇帝佯作发怒的模样

大太监甲哎呦，奴才该打，奴才是看着皇上您忙于朝政，累了瘦了，想着让会说话的主子来换一换您的心情

王钦一边说着一边做求饶状，但他清楚，皇上虽然语气不好，但其实没生气

这不，皇帝有些意动了

青年渣龙“找个人说说话也好，这几天总看一样的折子实在闷得慌”

皇帝慢慢将折子合好，换了语气，

青年渣龙行了，知道你有些小聪明，只是以后朕没问，就别想着自己给朕出主意

青年渣龙清楚了吗？

王钦谦卑地躬身，小心应答，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大太监甲皇上，奴才再也不敢了

大太监甲不知，皇上您想要哪位主子来伴驾？

皇帝想着折子也看的差不多了，可以暂且放一放；要是召人来书房，指不定那些御史又在明天写两倍折子出来

青年渣龙伴驾？罢了，还是去她们宫里吧

犹豫一下，富察氏让自己心生厌烦，那不如——

青年渣龙那备好轿辇，就去青……

本来想问青樱，但想着这几日的关键所在，话到嘴边又绕了一圈

青年渣龙还是去月福晋那里吧

王钦似乎没有察觉到皇上的迟疑，只是嘴上说

大太监甲那可巧了，昨日太医才说月福晋身子好了不少呢

青年渣龙哦，是吗？那朕是得去看看她

皇上想起来不免有些心虚——自从高氏晓得内情后病了，脸色苍白，形貌再不复花容月貌，好像老了不少

他怕看久了伤眼，每回都是在她宫内问两句就走了，没有留下来对她像从前温柔体贴地安抚

青年渣龙但朕那么久没见过她，不知她心里会不会怨朕

大太监甲那哪能啊，皇上您之于月福晋就如同天上的朝阳，月福晋呀，离不开您

王钦睁大眼睛，极力夸赞着皇上

大太监甲月福晋仰慕圣恩，天天想念您还来不及，怎会生出怨言

皇帝高兴不少，起身就吩咐往高晞月暂居的宫殿去

御驾出行，沿路的宫女太监们都老老实实地俯身低头跪在墙角边，直到御驾远远的走了才敢起身活动

一个端着托盘的宫女望见御驾所去的方向暗自抿唇，然后急急地向一座略显陈旧的宫殿走去

跨进宫殿大门后，她放慢步伐，温驯乖巧地走向几个名义上看守佛堂避免惊扰先皇祈福的老嬷嬷

几个嬷嬷飞快地递着眼色，其中一个嬷嬷在打开托盘上的碗盖仔细看过后冲同伴点点头，几个嬷嬷这才放了宫女进了小佛堂的门

她一跨进门槛，就瞧见了自己主子侧对着她，用消瘦的身躯勉力支撑着端正的跪姿，疲惫的跪在蒲团上诵读经文。铜盆里的宣纸正在被火焰无情舔舐，一旁的木桌上还齐整的叠着几本厚厚的佛家经典

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她的主子似是有些晕眩，透过缥缈的烟气看到她后慢吞吞地开口

富察琅嬅素练？

莲心主儿是累着了，奴婢是莲心啊

琅嬅这才细细地盯着莲心，嗯的一声算是知道了

莲心勉强扯出一个笑，轻手轻脚地把手上的东西搁在桌上

莲心奴婢带回御膳房新制的几样小菜回来

莲心想来等会儿到晚膳时间还长，主子不如先垫一垫

莲心说完就将几碟小菜依次摆好

琅嬅的话有些轻飘飘的

富察琅嬅抄经书这么久了，确实有些乏力，用一些也好

琅嬅小心站起来，感觉晕晕乎乎地，莲心一把扶住琅嬅在桌前坐稳

琅嬅坐下时理了理发丝，才慢慢拿起银箸

却只见桌上摆的不过是三四碟寻常小菜，卖相平平，似乎也失了热气，看起来十分寡淡

琅嬅不由得皱紧眉头，话里露了些不满

富察琅嬅孝仪刚过，按理说是不敢食荤，可这桌上几味，怎的全然不比前几日的色香俱全呢

莲心一听琅嬅的话，脸上便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莲心主儿，奴婢问过御膳房，总管说……这是

莲心有些怕，说话间迟疑了一下

莲心这是太后宫里今早特地吩咐的，说是为先帝祈福，一切都理应简单朴素为上

琅嬅闷了一口郁气在胸中不上不下的，继续问着莲心

富察琅嬅是太后吩咐的，那么皇上呢？有没有说过什么

莲心有的，皇上那边说，越是苛刻己身才越是显出十二分的诚意

琅嬅顿觉一股子酸楚难安从心中而发，连带着嘴里也泛出几丝苦味

她将银箸搁在一旁，默默地盯着手边的白瓷碗

屋里，经文烧完后的热气还没散去，周围暖融融的，莲心反而觉得身上发冷

半晌，琅嬅才幽幽开口

富察琅嬅本来先帝丧仪已过，早几日就能停停礼佛祈福的事

富察琅嬅可惜，现在无人能为我分忧

莲心听出琅嬅的心酸和不满，也不敢再开口，只是手上动作更轻快了些，希望主子到底能好好垫垫肚子

另一处宫殿内

面色中带上绵绵情意的高晞月此刻柔弱地躺在皇上怀中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也像是从云中生出的薄雾那般轻柔、软绵

高晞月皇上，您知道吗？您没来的这段日子，晞月是日盼夜盼，生怕您把妾身忘了

青年渣龙晞月啊，朕知道你想朕了

皇帝有些受用晞月的柔情，心中热了起来

青年渣龙可是朕还有那样多的政务要忙，你又、又要养病

青年渣龙所以朕不来看你是为了让你安心调养身体

皇帝眯着眼睛，轻轻搂着高晞月

高晞月晞月明白皇上对晞月的爱护，可是

高晞月皇上既知道晞月生病，那为什么不去解决病因呢？

高晞月一想到富察琅嬅，贝齿就忍不住咬紧

高晞月也不来多看看妾身

皇帝听出了高晞月的埋怨，心里不自在，语气也不好了

青年渣龙晞月，朕爱惜你，所以才让你静心修养

青年渣龙有些事，朕心里自有定数，你用不着多说

高晞月可是，妾身之所以无福诞育子嗣……

皇帝的脸拉长了，但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又心疼起来

青年渣龙哎，有些时候朕也有许多事需要顾忌

青年渣龙朕往日里最受用的就是你的温柔体贴

皇帝避开她的目光，话里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青年渣龙朕疼爱你，但你也不要恃宠而骄了

高晞月心里慌起来，但压下心中的委屈，又开始讨好皇帝

高晞月晞月自是明白您也都是为了晞月着想的

晞月一双芊芊素手不自觉揽住皇上的脖子，光滑细腻的指尖轻轻地感受着这个男人强健有力的脉搏

高晞月是晞月不懂事，越矩了

青年渣龙唉——，你明白就好，要知道朕也是一直心疼你的

皇上说话时的热气呼在了晞月的手臂上，往日里高晞月根本不会在乎这些细节，可现在，她心里第一次生出疲倦

但她只是将情绪都藏的好好的，带着一脸感动继续听着皇帝的甜言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