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富察琅嬅“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琅嬅此刻狼狈地跪在先帝灵柩前，发髻凌乱，神色惨败，再也没有了之前身为嫡福晋的骄傲自持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会在今天被人捅破

两个时辰前

已到晨时，太妃和新帝的未来妃嫔们都已规矩的立在大殿内，像一株株染上寒霜的植株，眼中都是切切实实的哀戚

只是不知道有几人是真心的，先帝的妃嫔多少可能真感情，还有对日后生活的担忧，但，新帝的多数女人们心中都带着欢欣和对未来的期待

如懿和晞月就跟在琅嬅身后，自从如懿扯出了两面和乌拉那拉家有关的大旗，提前避免了琅嬅的敲打和晞月的讽刺后，她们就无话可说了，以至于到灵前的一路上都没有过对话

晞月自从知道皇帝将要抬高家入旗后，便自认身份恩宠高过如懿许多，她往常多情的双目流下一行清泪，手轻轻一抬便要跪在如懿前头

高晞月啊

如懿等到高晞月半跪不跪之际突然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使劲扯住她的衣摆在松开，高晞月被这样一拽，摇摇晃晃险些摔倒，幸好茉心眼疾手快扶稳了她。

高晞月你做什么！

高晞月本以为是给如懿一个下马威的好机会，不料却被如懿害得差点倒地，失了礼数，她却没想到——位置僭越、大声出言更是无礼

如懿月福晋，青樱只是想提醒你，虽然为着先皇大行而悲痛，但也不要忘记位次上的区别

如懿眼中流露出委屈和无辜的神情，仿佛都是为了晞月着想

如懿这乱了丧仪礼数可是大不敬啊

高晞月不用你惺惺作态

高晞月几乎忍不住心里的厌恶，愤愤地瞪着青樱

身后不远处听见的王府格格暗自吃惊，几位亲王福晋脸色不豫，好端端的争执起来就不怕误了时辰吗？

如懿月福晋，是妹妹多言了，但这规矩决不能错了

如懿青樱相信您只是一时恍惚才不小心的

茉心在一旁焦急地扶住晞月，希望晞月快点清醒过来，为先帝行礼最重要，其他的都可以延后再说

晞月已经觉察到周围人的眼神，只得忍气慢慢回到自己的本该跪下的地方

却没料到青樱突然又伸出手来，高晞月一惊，下意识甩开她的双手

如懿啊呀——

如懿仿佛是经受不住晞月的“大力推搡”而倒地，连手上的镯子都摔碎了，可见晞月的“狠”

高晞月目瞪口呆，她知道自己的手向来是用来拨弄琵琶的，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这女人以自身跌倒失仪构陷我对她有什么好处

富察琅嬅你们二人，灵前失仪

富察琅嬅快传——

富察琅嬅刚才还因为青樱早上的不驯而头疼，余光瞥见两个侧福晋争执，心中还有些快意，结果没想到她们动起手了，急匆匆地就要罚他们

结果心头一跳，发现地上的镯子碎了

富察琅嬅传人来，两位侧福晋想先为先帝进献经文尽孝，先把她们带到偏殿去为先帝祝祷再回来行礼

琅嬅这话说的不伦不类，其实也是她慌神所以言语无措

如懿却满脸痛苦地侧躺在地，捂着手臂

如懿主、主子娘娘，青樱甘愿受罚，请、请……先给青樱看看大夫吧

琅嬅一心想要掩饰，不想再让青樱待在殿前，借机来收拾破损的镯子

这时，福伽从前面来传太后口谕了

宫女龙套主子娘娘，太后的意思是先看了再说

福伽嬷嬷奉了太后的命来，不要太给皇后脸色，并且拆穿青樱“装伤”的事，借机把她赐死或贬为庶人

刚刚在前方听到青樱晞月的争执，太后眼神就变得意味不明了

钮祜禄甄嬛两个混账东西，全然不识趣

曾经的宫斗王者，“总决赛”冠军瞧不上这两人的私下较劲，却没想过她们会在这时候闹起来

钮祜禄甄嬛“这倒是个好机会，全算做是富察氏管教无方，得让她明白明白谁才是未来的后宫之主”

至于先帝的丧仪，钮祜禄·甄嬛内心深处并不在意，她在意的……

所以她才让福伽传话请太医

小太监丁福伽嬷嬷，太医此刻就在门外呢

福伽刚刚的话音刚落，殿前候着的小太监立即带了个太医小跑过来

宫女龙套怎么——？

福伽略显诧异

小太监丁是昨儿下午丧仪结束后，青福晋吩咐的，提前预备着太医，怕女眷们悲痛过度……

福伽点头表示理解，示意让太医先给如懿诊脉

太医龙套这位小主是手臂摔伤、小腿扭伤，微臣需要开一些外敷的药膏和内服的祛痛药，小主按时服用几天就无碍了

太医就地小心给“摔伤难以挪动”的青樱看过，本以为没他的事了，正要告退去开药方，突然神色大变

太医龙套这，这不是零陵香吗？

太医手指捻着手镯碎片中的小黑粒，大惊失色

如懿和晞月“俱是”满脸茫然，琅嬅却已觉头晕目眩

养心殿

青年渣龙你是说，这里面装满了零陵香

皇帝的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太医龙套回皇上，是，这、这就是零陵香

太医的后背被汗水打湿了，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唉，不该啊，知道的阴私事多了还能活吗？

青年渣龙功效是绝人子嗣？

太医龙套没错，这零陵香本是治病良药，但于女子生养有碍，长期使用可致女子宫寒闭经，气血瘀滞，不能生育，就算侥幸有孕也会让母体气血亏空，胎儿不保或是产子时难产

乾隆沉默不语，太医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他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青年渣龙说说，你今天是来干嘛的？

太医龙套臣，今日是由于侧福晋昏倒才开的安神补药，因为皇上您关心其余太妃和宗亲福晋们的身体康泰，所以询问微臣并命微臣回太医院备好可能用到的汤药

太医一口气说完等着皇帝发落

青年渣龙行了，你先下去罢，记住，今天你问诊是因为青侧福晋过度哀伤昏倒，没有什么旁的东西

太医龙套微臣多谢皇上，微臣这就告退

太医连忙退下

之前随侍的太监自从太医进来就自觉地站到门口去了

皇帝看着红木托盘上搁着的手镯碎片，碧绿清澈的翡翠珠被清晨的光线照耀的越发剔透，而夹杂在黄金翡翠中间的小黑粒也更加不起眼了

青年渣龙好一个，淑慎性成，性行温良的嫡福晋

皇帝一下拔高声音

青年渣龙来人——

门外的太监王钦听见了，急忙滚进来

大太监甲皇上，奴才在

青年渣龙传朕口谕，福晋富察氏感念太后仁和慈爱，为尽臣媳孝心请求除每日丧仪外再替太后为先帝祈福，朕特许其在宫中佛堂叩首祈福，直到先皇丧仪结束为止。再每日亲手抄写佛经，分发给潜邸……算了

富察琅嬅，毕竟是嫡福晋，且……富察家名臣之后，儿郎文武双才，为大清立功

青年渣龙佛经，既然她想让人进献经文，那还是亲自抄写进献给地下先皇更显孝心

先皇灵柩前，琅嬅收起回忆

她不能倒下，哪怕皇上开始不满她了，她还有家族，有孩子，总是……还有机会的，把自己找个法子摘出去

富察琅嬅皇上还是在意的，他会相信我只是被人陷害，他只传了口谕让我去佛堂，没有直接下旨意，没有让更多人知道

可她不知道，皇帝一听到镯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立刻就派人控制住了琅嬅所居偏殿里的宫女太监。除了琅嬅带着身边的莲心，其他人怕都是正在被审问了

先皇灵柩前一排只剩琅嬅一人，因为青侧福晋“哀痛晕倒”，而月侧福晋则“自请照顾”正处于“昏迷”的“好姐妹”

所以这灵堂前，能撑起来的潜邸人只剩琅嬅一个了

她达成了昨日不愿被分权的愿望，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后面远点的宗亲福晋之前只是隐约听见为着位次两位侧福晋拉拉扯扯看到如懿摔倒后艰难想起身，但不明白为什么太医诊脉后，如懿就变成了昏倒，但身在皇室，明白嘴巴闭牢才是生存之道，所以都装做不知道

也有心思多的，推测出琅嬅招了忌讳，心里盘算着和家里男人好好说道

终于挨到傍晚，今日的丧仪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