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开两朵

转眼便到了第二日

天还是黑的一片，如同宣纸上化不开的墨色

如懿却已经起身准备去琅嬅所居的偏殿伺候了——这是侧福晋必须尽的礼数

如懿的服饰今日是惢心伺候的，阿箬不知怎的来晚了一步，如懿索性就先让惢心来了

阿箬匆匆踏进房间，先是向如懿告罪，如懿摆摆手没有责怪她，她便不着痕迹地挤开惢心

如懿安静地看着，没有斥责阿箬，只是在惢心伸出手时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确认身上的装束毫无错漏后，如懿朝着阿箬问话

如懿我吩咐过的事都记住了吗？

阿箬乖巧地回话

阿箬小主放心，奴婢一睁眼就已经去准备了，保证悄悄地把东西送到

阿箬只是小主

阿箬脸上带了几分迟疑

阿箬如今这种时候……海兰小主向来不大在皇帝跟前露脸，怎么还要送那些好东西去，您这里都已经不多了

如懿阿箬，海兰在府上的时候一向最是同我要好，她报病卧床我本来就应该去关心她

如懿更何况，先下这种情况，我不求别的，只求不要有更多人等着害我

阿箬听见如懿的话中带着失落和对未来的忧心，打了个激灵

阿箬小主，何至于此……

如懿为着姑母的事情，我不得不多想些。何况太后那边也……

如懿看着立在自己两侧的阿箬和惢心

如懿所以，这段时间你们两个都得打起精神，不要给人可乘之机

如懿毕竟，我们主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阿箬和惢心都立刻福身应下表明衷心

如懿扶起她二人，又宽慰了一番阿箬，便带着惢心出门了

如懿“阿箬，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如懿在心里默默想着，见时间不早了，只得加快了脚步

这厢，阿箬见如懿走远了，便转过身来指使起几个做杂事的小太监小宫女来

阿箬你，去把院子里收拾收拾

阿箬还有你，这案上都落灰了，还不快点扫扫

几个宫女太监急忙动起身来，因为阿箬是如懿的陪嫁婢女，所以底下人对她一直唯唯诺诺，生怕她在主子跟前说上几句要罚他们的话

阿箬立在廊下，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觉得心中一阵畅快，之前的些许不爽也一下消散了。

她昨晚上便因为如懿的话而生出忐忑，一宿没睡好，又要早起赶着去伺候如懿洗漱，都没来得及在镜子前面好好看看自己的脸色是否仍然红润

阿箬见他们都勤快地动起身来，就慢悠悠回了自己屋子

阿箬唉，幸好还是瞧着同昨日一样

阿箬仔细地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似乎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她觉得镜中的自己也不算太差，至少要好过多年不受宠的陈格格吧

阿箬“可惜这铜镜还是比不上小主屋里的清楚”

阿箬在心中暗自想着

阿箬“皇上疼爱小主，所以用的东西都算是府里头一份的，有时候同为侧福晋的高氏也比不上”

只高侧福晋原来也不过是个包衣出身的格格，就因为讨了皇上喜欢，又有阿玛办好了差事，所以被提为侧福晋

阿箬“偏偏她有这样的好运气，本来出身也高不了我多少，哼”

阿箬在心里忍不住嘀咕，想着要是有一天自己被皇上看中了，那么……

想着想着，阿箬忍不住感到羞涩，嘴角上扬，耳垂也红了

正飘飘然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有动静

阿箬是谁？！

阿箬惊疑不定，懊恼自己先前大意没有把门窗关紧

宫女龙套阿箬姑娘，奴婢是紫珠，奴婢是来告诉您我们的活计都做好了，连廊上花盆里的叶子也都仔细擦过了

这个小宫女是宫里的内务府拨来的，据说现在各个福晋格格们暂住的宫殿里有不少这样的人——样貌普通、没背景、只是到处安排着做点杂活

阿箬行了，我知道了

阿箬不耐烦地说到

忽而双眼一转看见了桌上用油纸包好的东西

阿箬等等，你的事都做完了吗？

宫女龙套是，奴婢都做完了

紫珠怯怯地说

阿箬那你去把油纸包里的东西送给原先府上的海兰格格，记住，小心点，别让别人看见

宫女龙套奴婢明白

说完，小宫女紫珠收好油纸包告退了

而阿箬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的眼下似乎青了一块，小心地用薄薄的一层粉遮住了，确保别人看不出来方才起身出了房间

而这一边，如懿不出所料又遭到了琅嬅的敲打

如懿原以为自己去的够早了，结果一去就见里头掀开帘子，她瞧见见晞月正伺候完琅嬅梳洗

如懿暗道，必定是晞月昨日里说错了话，所以今早才提前来的，上辈子本来她要忙于帮琅嬅打理丧仪，所以没有来，如今是反过来了

宫女一通传，如懿进去以后便蹲着请安行礼了，然而福晋琅嬅并没有要让她起身的意思

琅嬅【正端坐在镜前，由专门的梳头嬷嬷伺候着梳好了发髻。富察氏与皇帝年龄相当，自是端然生姿的华年。简单单一方青玉无缀饰的扁方，显得她格外清淡宜人，如一枝迎风的白木兰，素虽素，却庄静宜人。】

如懿“无论如何，琅嬅自己的规矩倒是从来不肯出错的”

如懿看着琅嬅周围肃立的侍女和在一旁无声递东西的高晞月，心下暗自感慨

富察琅嬅哎呀，我一时入了神，没看到青福晋还在这里呢

富察琅嬅没有及时叫起青福晋，真是我疏忽大意了

琅嬅示意如懿起身

如懿主子娘娘，这是青樱应该做的

富察琅嬅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了，这主子娘娘的称呼，我现在还受不起，还是如府里一样称福晋吧

琅嬅的声音还是那样不疾不徐，就好像今日天色还未放亮时，皇上派来名为传话实则为试探的人没有来过一样

如懿正要接着说话，却不妨被高晞月抢先一步

高晞月青福晋应该做的可不止嘴上说说吧？

高晞月昨夜回去后就左思右想，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心里慌慌地，所以一早便赶过来献殷勤

高晞月今日本该早早的给福晋请安，结果我都到了这么久了才慢慢地来，你的规矩，可真是学的好呢

她知道福晋一向看如懿不爽，所以看着机会就想拿住如懿的错处

如懿心道——终于来了，只是和上辈子又不一样了

如懿我的规矩学的好不好都看在福晋的眼里，福晋自有评价

其实她来的算早了，只是没想到晞月比上辈子的自己更殷勤，怕是昨夜根本没有好好睡一觉

如懿只是，月福晋

如懿你的规矩就——

如懿故意停顿一下，在琅嬅看不见的角度，略带挪揄地看着晞月

高晞月你放肆——

高晞月觉得自己被轻视，有些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