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的快感

夜色已深，冷风萧瑟的夜空中，乌鸦在树梢凄厉地哀嚎着。乌云中发出了阵阵沉闷的雷声，雨水在空中随风肆意飘洒着，将地面上的一切都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一处距小镇外不到两公里的粮库附近，所有的电灯都已关上，工人们都已经下班回家了。但唯独一座仓库的灯还依然亮着微弱的黄光。

　　“呼…冻死了，这什么鬼天气。中午还好好的，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一个穿着略显单薄的男子正满口牢骚的从一座废旧的仓库里走了出来。

　　“行了，赶紧干活。送完这批，哥就带你去吃火锅。”一个体型稍胖的中年男子推着一辆手推车从仓库里走了出来。

　　“真是的。就非得每次都在大晚上的运吗？”男子叼起一根香烟并搬起了一袋面粉袋问道。

　　“没办法。人家老板都已经发话了。”中年男子也搬起了一袋面粉一起把面粉扔到了一辆货车的集装箱里“咱们干活就行了。”

　　货车发动，中年男人坐在货车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将货车驶向树林深处。就这样，泥泞的道路上被拖出的两条狭长的车印，如两条并行的蟒蛇一般钻入了幽深的树林当中。

　　“我说。你能把歌放小点吗？很吵哎。”坐在后车箱里的男子敲了几下后车窗说道“让我先眯一会儿行不。都几天没睡过觉了。”但中年男人仍旧大开着音乐，并且没有理会他的话。

　　“咚！”突然车厢顶部传来了一声沉重的敲打声，把他吓了一跳。

　　也许是碰到树枝了吧。他在心里自己安慰着自己说。

　　但过了几秒钟之后，车子却突然停了下来。急刹车带来的惯性让短袖男子的身体撞在了车厢壁上。

　　“靠，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男子愤怒的敲了敲后车箱的箱壁。但驾驶座上的中年男子却并没有回复他。

　　“嘘……”中年男子转过头来示意他不要出声，并指了指站在车灯前那一道被灯光拉得狭长的黑影。

　　“咔嚓！”突然一道闪电，伴随着震耳的雷声划过天空。白色的电光照亮了整片天空，同时也照亮了那道黑影。

　　“喂……你……”正当中年男子掏出放在副驾驶的手枪时，黑影随着消失的电光一齐消失在了车灯的视野当众。

　　雷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此时只见卡车的挡风玻璃已经完全破碎，而中年男子也已经躺在驾驶座上断了气。他的眼中还依稀残留着，当时脖子被撞断的恐惧与痛苦。

　　“咔……你到底，是谁……”男子被一条穿透了车厢壁的机械臂掐住了脖子，若不是对方自有分寸恐怕也已丧命。

　　“车上装的什么？要运到哪里？”装有人工电磁发声装置的钛合金面罩发着骇人而沙哑的声音。

　　“是……都是些粮食……哦，还有日用品……”男子艰难的呼吸着说。但黑影貌似并不满足他的回答，他的手指开始更加用力地握紧。

　　“告诉我！”黑影厉声呵斥着“你还有五秒钟的时间。”

　　“我……我说我说。那些是毒品、炸药和枪支零件，要……运到附近的无人镇。我……就知道这么多……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男子苦苦哀求着，黑影的手臂突然用力往回拉了一下。男子的头部撞在了车厢壁上晕了过去。

　　“毒品。武器。日用物资。”车厢内的照明灯被点亮。瑞普摘下了兜帽清点着货车里的“货物”。

　　民用一体式中型改装卡车，无固定牌照，隶属与某化工厂运输部，于一年前七月中旬遭到偷窃此后便销声匿迹。又于五个月前某日，出现在附近粮站内。白天基本不出勤，但每隔半个月的十六号凌晨就会启动一次……

　　瑞普默默地戴上了兜帽坐进了驾驶座上，将卡车驶往另外一个方向。

　　“瑞普，约好的地方我已经。你在哪儿？”

　　“哦，你先等一下我随后就到。”

　　十分钟后，瑞普将卡车停在了小镇郊外的候车亭旁。出于尽量不被粮库里的摄像探头发现的缘故，两人早已将接头地点从仓库换到了郊外。此时的安静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货车的灯光让已经开始习惯了躲在黑夜里的她，感觉格外刺眼。雨水早已停下，马路上刮起的夜风吹拂着路边水洼里的积水。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甚至连草丛里的虫声都显得那样的清晰。

　　“上车。”瑞普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让她上车。安静左右巡视了一下后立刻钻进了车座里。

　　“哈吉迈可已经提前去了。我们要怎么办？”安静小声地对瑞普说道。她知道，越是看似安静的地方就越要格外小心，因为大声交谈也同样也暴露自身的位置。

　　“贝克导师计划，我们事先将他们运往据点的物资截获。之后再将这批物资带给奈奥米，在调包货物以后由贝克导师亲自送到敌人的据点。”瑞普陈述着之前与贝克导师一起拟订的计划“有些类似于‘特洛伊木马’但具体细节没有什么差别。”

　　“嗯……我们直接去。你已经从电话监听里得到那些人的据点的位置了吧。”安静沉思了片刻答道“开到降落点再开过去太耗时间。也许我们还没到那里，这辆破车就已经报废在路上了。”

　　“哪……”瑞普看着安静继续听取她的意见。

　　“如果他们的目的无非就只是赶走我们的话，就不会派人把轩弘抓走了。那么这样的话我们就更不用再走原本的程序了，也许直接点效果或许会更好的。”安静看了一眼车厢后的货物继续道“货物你已经看过了吧。里面有什么可以用的吗？”

　　“只有些单一的枪械零件，不足以凑成完整的枪。不过子弹我们倒是可以用。另外我还发现了一些制作毒气弹的炸药和毒品。”瑞普边拧动车钥匙启动着货车边继续说道。

　　“那可就帮上大忙了。我们去吧。”安静伸手将一旁的远光灯打开“现在开始我们就是运送‘货物’司机大叔和快递小妹了。开车吧。”

　　“明白。”瑞普将事先在车上发现的一次性口罩戴在了嘴上，并把和口罩一起的鸭舌帽压的低低的。

　　大雨已将路面披上了一层浓浓的水雾，早已杂草丛生的小路上，雨水冲去了泥土露出了废弃已久的石灰路面。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押送‘货物’的货车再次驶向了这条路的尽头。

　　凌晨一点三十分，大雨渐止。潮湿闷热的地下室里充斥着难闻尸臭味。使人无法忍受的味道与湿度驱使着地牢的看守们纷纷离去，没有人会傻到与尸体和蛆虫待在这里抢空气吸，而不到地面透一口清新的凉气。

　　感受不到黑暗但同时也看不到一丝光亮。轩弘躺在水泥地上浑身出满了汗水，他睁开了眼醒了过来。但看见的却还是那与闭上眼睛别无二致的黑暗。

　　“咔嚓！吱——呀……”一阵无比刺耳地铁门打开的声音穿入了轩弘的耳膜。他转过身寻找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就在之前他几乎就要忘记了有门口这种东西的存在，是那声开门的声音叫醒了他。

　　这时，门外出现了一个身穿这一件很不合身的连衣裙的身影。她的手里提着一盏用废铁拼凑的十分简陋的煤油灯。灯火发着微弱的火光但却照亮了整个牢房，同时也照出了拿着它的那双纤弱的小手，与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额…你来……干什么。”轩弘勉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那纤瘦得可怜的身体、那极度营养不良的小脸，他顿时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那些人所说的‘活尸’。

　　女孩两眼无光地看着轩弘，什么也没说。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把手里的煤油灯放在了靠近那张破旧的床垫不远的地方。

　　“怎么？就你一个。”轩弘又转头看了看门外，似乎已经没有人站在外面了。

　　“嗯。”女孩在床垫的一角靠近灯光的位置坐了下来。并在刚刚坐下的同时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是她的第一次回复。虽然只是点头，但这足以证明她能够理解轩弘的话并且对其做出相应的反应。

　　“你也是被抓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轩弘坐在了她的对面以平静语气对女孩问道。但，女孩并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也许是因为她对轩弘还很陌生，也或者因为是她根本不会说话缘故。

　　“……我虽然不是警察。也暂时没有办法带你逃出去。”轩弘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在这儿这么久了，能跟我聊聊天吗？就算是认识了。”

　　“……嗯……”女孩扭动着瘦弱的身体，似乎想要避开轩弘的视线。轩弘真的感觉要失去耐心了，他开始用手上的镣铐不断敲打脚上的锁链。最终，镣铐终于稍稍有了些许松弛，这让他感觉手腕要比刚刚好受很多。

　　“他们大概都走了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雨晓一边活动着已经麻木了的右手一边对女孩道“等下能帮我个忙么？”

　　右手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点知觉，轩弘右手前臂肌肉发力并同时弯动着无名指让手臂里的骨刺从镣铐的缝隙里伸了出来。他一只脚踩在铁链上一只脚极力拉动着锁在脚腕上的铰链。锁链渐渐地被绷直到了一定的限度后，将骨刺伸进钥匙孔，并小心地将锁里的机关拨动。

　　只听“咔嚓”的一声过后，锁链立刻被抽了下来。轩弘不禁暗自窃喜，自己之前苦苦求着贝克叔叔交给他撬锁技巧是对的举措。

　　“额……”女孩将埋进膝盖里的头露出了一条缝隙。她看着轩弘在用骨刺挑开镣锁，并在旧床垫里抽出一根坏掉的细弹簧将手铐的锁也一并撬开。

　　“帮忙把之前打你的人叫过来。”说着轩弘又将原来固定在墙上来锁住自己的锁链再次绑回了自己的脚上。

　　女孩像是听定了一样看了轩弘一眼，便自己打开了门跑了出去。此时轩弘的心里这这两种不同的期望，一是希望那女孩能找来一个可供逼问的家伙，来问出怎样才能找到所谓的女巫。二则是期望安静和瑞普能快些找到这里。

　　轩弘缓缓将腕下的骨刺收回到手臂中去。经过了几次的努力练习，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初步掌控手臂里的阎图了。但每一次使用右手腕都会伴随着些许的疼痛，慢慢地，轩弘的右手腕部渐渐的留下了一道有两个食指宽但却极其细小的伤疤。

　　许久之后，女孩仍旧没有回到这里。潮湿而散发着恶臭的牢房让轩弘感到了极度的不适，但这只会让他更加想要出去。他几乎已经开始算计，如果真的有人来了，他该如何快速搞定那个家伙。又或者对方兴许不是一个而可能是三个甚至是五个。因为通过他的判断，这个组织应该至少有几十个以上甚至更多个信徒。兴许他们会带着枪，也或者直接是瑞普之前所对付的奇特生物也说不定。

　　真的有太多不可预测的情况了，轩弘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不安地剧烈跳动着。每一口呼吸、每一个毛孔都似乎在预示着那即将要发生的事。

　　不知不觉间，轩弘的眼眸里又在开始慢慢地改变着眼色，并渐渐散发出了暗淡的银色光芒。

　　“咔嚓。。。”铁门再次打开，轩弘的思绪立即像跟随着这屋子里的黑暗一样一起消逝。刺眼的灯光照射着他的脸颊，使他不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看来。你也已经差不多了。来啊，把他丢出去喂狗。”浑厚而略带口音的声音刺激着轩弘的耳膜，他认得这个声音。此时只见两个身穿环卫工人服装的人朝着轩弘走了过来。他们架起轩弘欲要把他抬起，但见脚踝还绑着锁链便迟疑了一下。

　　“要打开么？”

　　“打开吧。我想他已经死了。没人能在沼气室待这么久。”

　　“好吧。给我钥匙。”

　　“喏。”

　　轩弘假意失去了呼吸，听着身旁的人把锁链的锁一个一个打开。就在镣铐的锁被拧开的一刹那，轩弘立刻伸出右手腕下的骨刺刺穿了那人的喉咙，又用之前绑过自己的铁链死死的勒住那个，蹲在他脚边收拾铰链的人的脖子。只见轩弘朝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踹了一脚，那人从脖子里传来了一声骨头断掉的声音后便立刻趴在地上。

　　“糟了！”门外的男人欲要逃跑，轩弘立刻捡起手铐打中了他的脚踝并将其绊倒。

　　“呀啊！”轩弘向前大步一跃将男人再踩脚下“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快！”

　　“我什么都不知道！该死，你……你居然还没死。”男人的脸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都是那个巫婆叫我干的！有种你去杀了她！你跑不了的！外面的林子里……可是还有有狼人…………狩猎之子……”

　　轩弘缓缓抬起了右臂用骨刺，狠狠地刺传男人的咽喉将其一击致命。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果断地杀人，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尝到了，将一个人的生命夺走的快感。没错，是快感。

　　看着溅上了鲜血的双手，轩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着站在门口旁边的小女孩，在她那墨绿色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看上去就如杀人恶魔般的轩弘。

　　“呼……跟我走……”轩弘用力摇了摇头极力让自己保持理智。他快速从中年男人的尸体上摸出了几颗不知道是铜板还是硬币的铁片和一把他自己也叫不上名字的手枪后，便拉起了女孩纤细的手臂朝着出口的方向跑去。其间，女孩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也没有任何反抗，完全如同一个只听从命令的木偶一般跟着轩弘无力地跑着。

　　他们跑出了底下室，沿着灰暗的走廊竭力奔跑着。突然，在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一只手在后面有意地拍了一下轩弘的肩。这立即刺激了轩弘的警觉神经，他下意识的把女孩揽在了身后，并快速伸出了右腕下的骨刺，刺向了那个触碰到他的手。

　　“哇哦哇哦。小心点，会扎死人的。”那只手快速将轩弘的手臂挪开，并毫不紧张的劝说道。是哈吉迈可。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轩弘放下手臂不解地问道。哈吉只是笑了笑并把轩弘放在旅馆的的外套扔给了他。

　　“先穿上。事后我给你解释。”说罢哈吉立刻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后背紧靠着身旁的墙角道“现在该干活了。”

　　“什么？”正当轩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子弹击中墙的声音让他立刻回到了原本的紧张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