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齐渊看着镜中的画面，猛然心口一抽，面具之下的那双黑瞳里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一旁还陷入迷茫的玄女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立即回神，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玄女慕青齐渊？

她轻声叫唤了一句，但齐渊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直愣愣地盯着镜内的画面陷入呆滞中。

玄女抬眸微微打量四周，眉头紧缩，眼眸闪过惊诧，

她看着那水镜之中，满院鲜血，遍地尸骸，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这场面可谓触目惊心……

少年满身狼狈地跪爬在地上，嘴唇不停颤抖，轻轻呢喃着什么，那双清澈的眼眸已经变得空洞，却透着些许期盼。

玄女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心下一沉，心里盘旋着无数个疑问，

如此凶残之景便是千年前灭灵族栖身之所？

想到这儿，玄女下意识看向身侧已然陷入其中的齐渊，

难道，这幻境折射的是最痛苦的记忆？

那场祸乱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正暗忖间，突然一道白光自镜内乍现，她蓦地闭了眼，待再次睁开时，只见那水镜消失殆尽。

玄女慕青齐渊！

她转首，连齐渊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她慌忙地朝前刚迈了一步，第二面水镜在她眼前陡然升起，映照出她的模样。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倏地将她拉扯进去，

随后，一阵白光闪过，玄女的视线被刺瞎了几秒，才渐渐恢复。

当视野重新聚焦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

耳边是轰隆隆的响声，一望无垠的天地间，四处硝烟弥漫，数箭齐发，俨然一副经历着战争的景象。

玄女眼神略微滞缓地盯着此情此景，心口生出一丝异样。

不远处，一伤痕累累的男子手持刻着青龙纹的乾天剑独自抵挡着面前青面獠牙的凶兽饕餮，

饕餮一声怒吼不但没吓退男子，反而一脸从容坚定地运起灵力，取自身威力巨大的内丹以十成的术法狠狠地打向那头巨型饕餮，

男子发丝凌乱，脸上早已沾染了血渍，脸上满是疲惫，可浑身透露着视死如归的气势。

随即，凶兽饕餮被灭，而那男子也油尽灯枯。

眼看那男子就要支撑不住倒下去，一飘逸出尘的女子从天而降，飞身接住了已然魂归天地的男子。

女子紧紧抱着他，泪眼婆娑，满脸悲痛，一滴滴引人心神的泪珠自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襟。

扶苏上神为何不等我……

说着，那双修长白皙的玉手缓缓抚上他的脸庞。

玄女看着眼前的景象，已然红了眼眶，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一阵阵心悸般的痛遍布全身，混沌地脑子已然没了思考的能力。

扶苏上神九忱，我定与你同生共死。

话落，扶苏运起周身灵力，引出自身内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绝于此。

玄女慕青不——

玄女大喊一声，扑过去，伸过去想要阻拦的手却直直穿过了她的身体，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

扶苏临近气绝时，抱着九忱的身体，望着天际浮若游丝地说了句，

扶苏上神我们的青儿……定能平安长大……

玄女看着扶苏那带着一丝遗憾却庆幸的眼神，心中一痛，怔愣着缓不过神来。

随即，她眼睁睁看着那缕空气慢慢消散，玄女的心好似瞬间坠落谷底，冰冷彻骨。

玄女呆若木鸡地瘫坐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心脏剧烈地疼痛着，眼角淌下两行滚烫的热泪……

骤然，一声炸裂声，周遭的景象开始翻天覆地地变化，脚底水池塌陷，玄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直坠落其中。

还未从情绪里抽离出来的玄女，带着一丝心灰意冷，闭上眼睛，任由身体跌落，不做半点挣扎。

只片刻，玄女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那只温热的手掌紧紧揽着她的腰，她感受到一丝暖意，缓缓睁开眼眸，神情还有些许呆滞，入眼便是齐渊那张被面具半遮的脸，那双黑瞳里透着紧张和担忧。

她愣了好一会儿，毫不犹豫地搂住他的脖子，脑袋紧紧地埋在他的脖颈处，小声抽泣着。

齐渊身影一僵，心底涌上莫名地酸楚，低垂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默默地抱紧怀里的她。

他拼尽全力走出幻境，一心一念全是玄女，生怕这幻境扰乱了她的心智。

可他的担忧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