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2

　　所以爱情在死亡面前总是以沉默为征兆。

　　我们最后可能，将会成为裹在黎明下的悲剧。

　　张九和苏辰都很有默契地假装忘记海边的沉默，依旧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向上天祈祷着，即使知道没有神，仍然抱着一丝侥幸，或许有某个神会听见的吧。

苏辰尽量不去想银和系统，将自己的情绪完全沉浸眼前的人与物中。她只需要静静等待，等待银说的契机，银说过不会等太久。

一周后，张九带着苏辰来到了太平洋某个被称为上帝后花园的岛屿上。

　　隔天清晨，苏辰是被张九抱起来的，苏辰还未清醒，处于睡眼朦胧的状态就开始洗漱。之后房门被敲响，一大群乌泱泱穿着制服的人涌进房间，带着专业的化妆箱以及各种造型装饰品......苏辰瞬间清醒，她定睛一看，今天的张九与平日不同，量身定制的冷淡风西装，平日干爽的少年平添一丝绅士的成熟与温柔。

“今天什么日子？”苏辰有些摸不着头脑，眯着眼睛抬头看张九。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张九郑重地说出婚礼这个词，像是宣誓着圣神的誓言。就连平日锋利的眼神今天也出奇地柔和，仿佛经历过春的洗礼。

　　 苏辰的眼睛瞬间睁开了，婚礼？婚礼！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对未来美好象征的一种寄托，并不一定会落地。但眼前这个少年似乎从来不会说自己做不到的事，言出必行。

　　张九缺少安全感，他迫切想拥有苏辰。苏辰是他黑暗人生中出现的唯一一束光，他想要牢牢抓住。他要姐姐只是他的。

不管刚开始是出于什么目的靠近他接近他，他都心甘情愿掉入谎言之中。苏辰从他怀里逃脱不了，他也不会给她机会离开他。偏执固执的是他，卑微卑劣的也是他，他想到的只是苏辰，也只有苏辰。

　　不给苏辰反应的时间，张九就把苏辰拉到梳妆台前“姐姐，希望你会喜欢我亲手为你策划的婚礼。”下一秒，妆造团队的人就全围了上来，熟练地为苏辰化妆做造型。

　　 原来张九一直在偷偷策划这场婚礼，不是随口说说的。怪不得之前张九随意地询问苏辰她梦中的婚礼是什么样的，有意无意地翻出婚纱设计稿的图问如果是她会选哪套婚纱，戒指的尺寸是晚上趁苏辰睡着时偷偷量的，款式也是之前找设计师定做的。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在策划他们的婚礼了。她说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他会尽自己所能满足苏辰所有的幻想。

当苏辰穿上洁白的婚纱站在满是鲜花布景的婚礼场地上时，有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这是一场没有宾客的婚礼，两边的座位荡然无一人，没有至亲，没有朋友，连婚礼的工作人员都退回了身后的教堂内。整个婚礼现场有的只是粲然的阳光，轻柔的海风，浅吟的浪声与他们为伴，有花，有树，有海鸥的见证。花路的那头是站得挺直紧张地攥紧拳头等待自己心爱的人出现的少年。

张九的不安在看到苏辰穿着洁白的婚纱出现在花路那头的瞬间得到了舒缓，他松了一口气，狭长锋利的眼神变得柔和，而后充满了星亮的光点。他等待的女孩在慢慢向他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就快要走进她的阿九了。远处是蔚蓝的海面，平静的大海是包裹着糖纸的毒药，外表美丽却处处危险，漂泊的船只终究没有避风港。　　

“砰砰砰——”不知道突然从哪里蹿出来的了十几个黑衣人。　　

　　慌乱间，苏辰有一瞬间不知所措，张九快速地跑向前将把苏辰护在自己身后，“姐姐别怕，我在。”危险什么，我来解决就好了。

　一直躲在暗处保护张九的阿刀和茶泰迅速带人上前与对方交锋。

　　张九接过手下抛过来的抢，牵着苏辰的手，将苏辰护在身后。

　　“哟，小毒王，好久不见。”黑衣人不断逼近，在几十米开外的距离保持着持枪射击的动作。声音是从他们中间人发出来的。

　　“你果真还是一贯地......不知好歹啊，沈钰。”婚礼被破坏，张九真的很不爽。他急迫地想要解决掉那个肇事者。他微微挑眉，笑意冰冷，眼底迸射出狠厉的光，不过，是以胜利者的姿态。　

　　“哼!我看你是还没有搞清楚形式吧。”沈钰举着枪指向张九的方向，一个傲者的态度，永远看不见低处指着他致命处的枪口。“我们打个赌吧，你说，你们今天会不会活着走出这里？”像是断定自己会赢，沈钰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把玩着手中的枪。　　

　　“哦？赌什么。”张九毫不退缩，牵着苏辰的手慢慢地朝着沈钰的方向望去。

　　自不量力。　　

　　“你想死吗？”枪指着张九的脑袋，仅一臂的距离，勾勾手指，面前这个人就讲不复存在。

　　咚咚咚，苏辰感受到了自己心跳的节奏被莫名的紧张打乱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洞般的枪口上。她怕沈钰不小心扣动了扳机，怕枪支会不小心走火，她想拉着张九往后躲一躲.....但她不能怕，她不会是张九的累赘。　　

　　不可一世的嘴角，不顾一屑的眼神，往往是逼疯傲慢者的利器。苏辰握紧张九的手，目光紧盯着沈钰。她在担忧，但不是为自己。她的余光不断向四周探寻，沈钰不可能会在明知自己实力不足的情况下突然反水，甚至跑到张九面前叫嚣。他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胆量。但如果存在一个本身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将世界崩塌作为终极目标的人的存在，就很好解释了，是林枫在捣乱。

　　苏辰在脑海中呼唤银。

　　有时候是非黑白，只需要颠倒一下，就连当事人自己都明白。就在食指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所有枪口都换了方向。张九抽出腰间的枪直直地指向面前的人，动作干净利落。两枪对峙，黑黝黝的枪口永远只为胜利者叫嚣。　

　　“你！”沈钰慌了，明明刚刚天平还想自己倾倒，可是一瞬间，所有的枪口都在对向他。就像无数只手在把他拉向地狱。　　

　　“刚刚不是还很狂吗？你继续啊。”张九举着枪，说地漫不经心，像个审判一切的神，无所谓生命的存留与逝去，反正他不在乎。

即使他在陪苏辰游玩，但在自己用命拼出来的血路上，每一个可信的下属都是他亲自从死人堆里挑选出来的。绝对不会留下背叛自己的人，他最恨背叛了。即使是假的，只要出现一点苗头，张九绝对会亲手了结那个人。

　　真是愚蠢，在他的王国策反他的傀儡，可笑。

　　被命运控制住了咽喉一般，在沈钰还没反应过来时他手中的枪就被旁边的人踢到了地上，连同他整个人都被控制住。他狼狈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张九，“呵！这次还是我输了，但你也没赢！”说完沈钰整个人陷入了癫狂的状态，盯着张九不断发出冷笑。　　

　　对着沈钰的枪终于还是没有响，张九卸了力，将枪收回来。抬脚狠狠地将沈钰踹倒在地上“今天我的婚礼，姐姐不喜欢见血，我不杀人。”

　　一切都快结束了吧，苏辰看着张九，这样想。　　　

　　“姐姐，别怕。”张九握着苏辰的手，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什么珍世奇宝，想要用力攥紧，又怕一碰就碎。

苏辰用力回握了一下张九的手，表示自己不害怕，让张九放心自己。

张九嫌恶地看了一眼沈钰，随后朝茶泰抛去一记眼神。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只要快速处理了就行，婚礼依旧要继续，他要给姐姐一个完美的婚礼，不能被这些碍事的东西破坏心情。　　

　　太阳照在海面上，起伏的波纹如同破碎的钻石，散出彩虹的光晕。但即使在无数闪眼的光亮中，苏辰还是发现了一个白点，很奇怪，一动不动，就像捕猎人的瞄准器，一发击中的那种。　

　　苏辰这么猜，事实也果真这么上演了。“砰！”，在枪响的同时，苏辰也扑向张九，就像脑海中无数次演练的那样。万幸，子弹在距苏辰头发几公分的地方穿了过去。连现场的玫瑰也被惊地开始散落花瓣。

　　“姐姐，你没事吧！”刚才那一瞬间，张九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滞了。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想法，万一姐姐出事了怎么办。但脱口而出的，只有这么一句。张九承认在子弹差点击穿姐姐的瞬间他慌了。他最害怕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苏辰拉着张九躲在婚礼场地精心布置的花丛后面躲避对面的狙击。

　　林枫出现了。

银：“我已经完全捕捉到他在系统局留下的数据流了。”

“那现在应该怎么做！”苏辰有些着急，语气急促。银上次和她说过，他会尽快找到林枫侵入世界在系统局留下的数据痕迹并且清理掉他。

　　能够在各个系统世界穿梭的，除了依附系统的宿主以外，就只有在系统终端局编号过的系统可以做到，像银就拥有一个编号0925。而林枫是靠着世界崩塌瞬间，世界崩溃产生大量紊乱数据，在系统局未归档这些数据的间隙随着混乱的数据流跑出来再到下一个世界的。

　　每崩溃一个世界，他所获得的混乱数据流越多，可供他编码的原始数据就越多，他的能力就越强。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每次他都尽全力让他所处的世界提前崩溃。这是他最后一个世界，只要成功，他就能够在系统终端局给自己安一个假编号，然后在各个世界穿梭，为所欲为。

银：“但他本体未回归系统空间，无法检测到最核心的锁码，即使处理了那些数据他依旧可以靠着核心锁码重新复制数据流继续存在。”

苏辰：.......

“你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吧，不用和我解释了，我会照做的。”

银：“解决他的依附体，让他的意识回到系统局。”

“真枪实弹的世界我很难生存，有没有什么特殊技能。”苏辰眼巴巴地看着银，如果让她去肉搏，真的很难有胜算。她不想任务失败，不想张九死。

银：“你还有两次定位权限没有使用，可以替换成瞬间转移。”

　 苏辰有些失望，并不是什么一击必中的实用技能。但定位权限对她也确实没什么用，除了那次张九被绑走的时候用过，就落灰了。

“换吧，应该会有用。”

银“还有一个，生命绑定协议，或许可以用......”

“张九你骗我，你根本不想建立什么贩毒理想国。”林枫精致的脸上因为愤怒出现了一丝不融洽的裂缝。不然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崩溃！林枫在心里怒吼。

　　张九轻蔑地笑了一下“我只是随口一说的，你怎么就信了？”像是早就料到一样，张九没有很多吃惊，更像是个等着看笑话的观众。

　 林枫站在不远处愤怒地看着张九，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掩饰地如此完美，连自己附身的人都是张九母亲的妹妹。怎么可能还会有破绽。不过无所谓，大不了解决了张九，让世界线直接紊乱崩溃。

　　“确实很好奇，这两年我一直帮你联系人脉建立市场，怎么就不值得信任了。”林枫有点不甘，依旧想要个回答。

“两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帮助我的至亲，如果我没有看到你挑拨张先生和林家的关系，没有看到你设计杀害养育了你十几年的父母的证据的话，我或许还会相信你，一个突然出现，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帮助我的至亲。”张九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轻飘飘地，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没有发现在苏辰昏迷期间，你偷偷往输液里注射试验毒剂的话，我或许还会愿意相信你的，你说是吧，我亲爱的小姨。”张九特意加重了结尾几个字，他的声音在顺着空气在林枫耳边响起，像是佛桑话开在雨中，泠泠悦耳，却让人不寒而栗。

身后的海域驶来四架快艇，随后十几名身形高大的雇佣兵架着枪支跑到林枫身边。“无所谓了，都是蝼蚁罢了，装得我也累了，我今天就要获得自由了哈哈哈哈哈哈......”林枫自顾自地说着，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姐姐，你先到后面的教堂里躲一下。等这里解决了，再继续婚礼。”对着苏辰说话，张九是一贯的温柔，与刚才的阴鸷截然不同。

　　 “张九，别受伤。”苏辰有些担心，但她在这里也只会让张九分心，还是跟着阿刀到后面的教堂里躲避比较保险。

　　看着自己的女孩安全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张九才回头换上亡命者的笑容。都是疯子，那他就比他们更疯，谁都别想终止这场婚礼。

双方都在举着枪僵持，等待着谁的一声命令。张九在转头的瞬间朝对面开了第一枪，在子弹击中开出一朵血花之后，所有枪都开始奏响。婚礼现场的玫瑰花瓣在子弹穿梭间飞舞，顿时鸟雀飞散，留下的只有亡命徒者生与死的较量。

　　苏辰躲在教堂的小窗后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着急地干跺脚。阿刀本来要保护苏辰的，但苏辰只是让他给自己留把枪就让阿刀回去帮助张九了。

从教堂窗户望出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双方交战的轨迹。不断有人倒下，脚下的沙滩里不断开出新的血花。苏辰的眼睛不断寻找张九的身影，也只能看到一些混乱的残影。不过情况似乎是张九这边占上风，苏辰偷偷松了口气，祈祷一切都能顺利解决。

突然，苏辰好像看到林枫有要偷偷跑开的趋势。不对，他绝对不会在这时候突然离开。

但他的背影已经越来越小，直至与海边的石木融为一体。苏辰捏紧手中的枪，手微微有些颤抖，但直觉告诉她，她不能退缩，必须要上，她的任务就是拯救张九。

　　“系统，启动瞬间移动，找到林枫。”她绝不能让那家伙得逞，现在轮到她保护她的张九了。

银：“好。”

感觉周围的景物瞬间变模糊，但下一秒，所有景物又重新变清晰。这里光线晦暗，刚从光照充足的地方转移过来，眼睛还没有适应眼前的昏暗，靠着身后方熹微的光才得以看清周围的环境，应该是海边石崖底的一个石洞内。

　　林枫就在前面。

　　林枫对于苏辰的突然出现，有一刹那的震惊，反应过来之后又换上了一副虚假的笑脸“苏辰，不对，应该叫你这个世界的宿主，我们又见面了，美丽的小姐。”

　　苏辰举着枪对着林枫，强压着内心的恐慌让手不要颤抖，对面只是一个侵入的数据流，不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这应该不算是杀人。想着，苏辰扣在扳机上的食指逐渐加重力道，只要再用力一点，枪就会响起。

林枫却毫不慌张，慢悠悠举起右手，手上的枪被随意地被扔在地上，“开枪吧，开枪，只是，可惜这个世界这么美好，也要不存在了，我就要自由了。”

　　此刻苏辰才发现林枫身后有台控制器，屏幕上的数字散着深红的光，照地林枫半边脸染上了红色，为这紧张的气氛增添了一丝诡异感。果然，再怎么迫切，林枫也不可能只是带着一群人冲进张九的场地。早早地林枫就窥见了张九的这个婚礼计划，在海底的溶洞内布置了大量的炸弹。

　 换上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林枫睥睨着此刻慌张的苏辰“放弃吧，你失败了。”说着，林枫就要按下操作台上的按钮，这个世界，再见。自由，我来了！

　　系统空间传来一个电子音“生命协议，绑定成功。”

　　“不，你错了，我没输。”苏辰笑了一下，随即对着自己的左手手腕开了一枪，子弹穿过骨肉溅出鲜红的血，在洁白的婚纱上染上了一朵美艳的花，像开在幽冥之地彼岸的曼珠沙华，描绘着死亡与颠沛流离。

“啊！”马上就要碰到按钮的手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道踢中往后甩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阵绵密的灼烧感并不断加强。林枫看着自己的手腕突然出现伤口并不断流血，强烈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大喘气。

　　“不可能，怎么可能！”林枫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苏辰，愤怒与恐惧窜上心头，让她不住地大口喘息，“生命绑定！你疯了！你要和我一起死！”

“不可以！不可以！我就要成功了！谁都别想阻止我得到自由！”林枫瞪大眼睛，眼中充满了恐惧，眼球仿佛马上就要脱落一样，整个人散发着癫狂的气息。她转身就要用左手继续完成她的终极目标。

　　苏辰先她一步往她左腿上开了一枪，一个娘跄，林枫重重地往后倒在了地上。苏辰的左腿也开始不断渗血。生命协议是公平的，无论谁受伤，双方都会出现同样的伤势。

苏辰因为疼痛，跪了下来，只依靠右腿撑着身体。强烈的灼烧感伴随着一阵阵地剧痛不断占领着她的理智，额头全是细密的冷汗。不行，她得撑住，苏辰咬紧嘴唇，死死的盯着林枫。

　　摔在地上的林枫拖着受伤的左腿，靠着右腿支在地上往控制台靠近，左手向上举想要摸到按钮。

“砰！”又一枪，打在了她的右肩上，林枫整个人再次向前倾倒，被痛感钝击也毫不在意，她眼中只能看到眼前那台机器上面的按钮。整个人在地上扭曲着想要支撑起自己的平衡。

　　在击中林枫右肩的同时，苏辰的右肩也受到了协议的制约突然出现了伤口，喷出的血染红了半边白纱。疼痛感让她握着枪的右臂渐渐垂下，袭遍全身的疼痛渐渐麻木了她的身体，右腿也要支撑不住，身体在慢慢往后倒。

“姐姐！”在她要倒在地上那一刻，她听见了张九的声音。想象中的冰冷的地面并没有出现，苏辰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怀抱里的淡淡气息让她心安。太好了，我终于等来你了，苏辰松了一口气。

　　张九的人立马上前将林枫控制住，陷入癫狂的林枫不断在地上扭曲，不顾伤口的碰撞。口中喃喃自语着“马上马上，我就要自由了，马上就要成功了，我就应该早点杀了你......”连着苏辰身上的伤口也有种被踩踏的疼痛，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看到浑身是血的苏辰，张九的眼中满是慌张与不知所措。明明刚刚才经历过生死之战，一个不注意子弹就能击穿他的身体让他永远睁不开眼睛，他也没有害怕过。可现在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却让他感到害怕，不安全感占领了他的意识，语气慌张的张九只能不断叫着苏辰的名字，止不住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苏辰抱起来“姐姐！姐姐！你撑住，撑住，我马上叫医生，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一定要撑住！”

不管身后什么情况，张九转头对着阿刀吼了一声“快点通知医生！”就抱着苏辰往外面跑。从溶洞跑到外面的距离不算长，足够苏辰再好好看一眼张九。

　　越接近洞口一点，张九的眉目就越清晰几分，直至完全跑出来，回到了海边。看着张九惊慌失措的样子，苏辰艰难地抬起手，想要安抚一下眼前的少年，“阿九，别怕，不要难过。”

“不行，姐姐，你一定会没事的，撑住好吗，求求你，撑住好吗！”张九的脚步没有停下，语气带着卑微地祈求。

　　“阿九，以后的路还长......好好活着......做你自己好吗？”疼痛不断侵袭着苏辰的大脑，理智被疯狂折磨。但她不能就这么晕过去，她已经决定和林枫同归于尽了，必须要杀了她，也包括自己。

　　苏辰趁张九不注意从他的腰间抽出短刀，对着自己的心脏猛地捅了下去，喷薄的血溅在了张九的脸上。

　 感受到滚烫的血的瞬间，张九像个突然被推下深渊的小孩，猝不及防。张九跪在沙地上，仍旧小心翼翼地抱着苏辰，看着苏辰胸口的短刀，眼睛渐渐染上了赤红，沙哑的声音一直在抑制着不受控的呜咽“姐姐......为什么.....为什么！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求求你，别不要我......”

疼痛彻底卷袭苏辰，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不清，四周有一团黑雾在不断往中间聚拢占领这苏辰的视线。苏辰慢慢抬起手摸着张九的眉目，麻木感让苏辰分辨不清自己有没有碰到苏辰，但是看着张九脸上沾上的血，应该是摸到了“今天的海风.....好舒服......风景也很好......我很喜欢这场婚礼......所以阿九......好好活......下去替我看看这美好的世界好......吗......很可惜不能以妻......子的身份陪你了.......阿九.....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脸......”手渐渐从张九脸上滑落，温热的血失去温度的瞬间散发着寒气，张九感觉像被人拽进冰冷的湖底，无法呼吸。

张九就这么抱着苏辰跪在海边，直至太阳落幕。周围站着张九的人，只是在远处站地笔直低头颔首。现在的他，浑身散发着阴鸷冰冷的气息，连夕阳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刻画出的都是破碎的模样。

　　夕阳下的苏辰安详地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精致的妆容沾上了血珠，衬得人更加的美丽，只是苍白的脸色仿佛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姐姐......苏辰......苏辰.....”张九不甘心地一遍遍地叫着苏辰的名字，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了，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浪声一遍遍地靠近又远去，连风也不动。光影在这一刻交织，天地万物没有静止时间还在流走。

　　 他最爱的人不再拥抱他，不再回答他。

深不见底的恐惧紧紧地将他包围，孤独和撕心裂肺失去爱人的疼痛将他吞噬得体无完肤。他准备的婚礼宣誓没有机会说了，命人打造的独一无二的婚戒，她也看不到了。

　　从痛哭到哭不出眼泪，张九用了一个下午。直到夕阳沉入海底，月上梢头，少年才微微抬眸，冷淡的瞳孔里面没有什么情绪，以往深邃有神的眼眸融着未干的泪意黯淡无光，空洞无物宛若没有灵魂的漂亮玩偶。

张九缓缓从西装胸口内侧的口袋拿出一个戒指，郑重地戴在苏辰的中指上，随后低头浅浅地在苏辰的手上烙下一个滚烫的吻，如同一个信奉神明的信徒。

　　张九抱着苏辰慢慢地站起来，“姐姐，我们回家。”

　　张九走得很慢，月光撒在他们身上，照得影子长长，新娘依偎在新郎的怀中，明明影子是幸福的模样。可是张九却很迷茫，是啊，姐姐，我们的家在哪里，我好像，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