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昏昏沉沉的安阳,被路上的颠簸弄得稍稍清醒了些,诧异于竟然不在自己府中的马车之上,环视周围,倒像是宫中的轿子。掀开帘子,问起轿外的锦书:“锦书,这是怎么了?”
锦书忙侧头过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典,担心格格您的身子不适。”
可明明是软轿更颠簸啊,安阳有些有苦说不出。
好容易停了下来,锦书掀开帘子,扶出了脸色苍白的安阳,鄂弼夫人有些不放心的从前面的轿子那里直直就往安阳这儿来,扶住了自己的女儿。
向宫中的侍卫和公公塞了些礼,表达了对皇上恩典的感谢,终于送走了宫中的人,夫人舒了口气,亲自将安阳扶进了屋子。
将安阳安置在了床上,夫人在旁边坐下,一脸担忧地望过来:“唉,看着皇后这样,额娘是真的不希望你嫁给五阿哥。而且,这五阿哥……”行为听几位熟识的大臣夫人说起来,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理解。虽然今天的表现,倒是正常的很。
话未说完,就被安阳打断:“额娘,慎言!皇家的事儿哪里轮得到我们谈论。”
夫人笑了笑,目光温柔:“明萱也大了,这样额娘也就稍稍放心了。”随即转念一想,“对了,明萱,那女人和明芳可有给你难堪?”
安阳在心底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关心她,又何至于这么多年避走于尼姑庵中。古话有云,女为母则强。可,为什么明萱的额娘宁可远离这地儿,也不愿保护明萱呢。
昔年自己是庶出的公主,若不是母后相护,自己恐怕与安仪皇姐一样,和亲匈奴,英年早逝。即便是如此,安仪皇姐的母妃也是为她争取过的,安阳不会忘记窦美人撞死在御花园的场景,即使是一个小小的美人,也想用自己的性命来为女儿做些什么。所以,安阳有些不能理解,竟然会有一位母亲将几岁大的女儿扔在府中,自己则逃避离开。
夫人看出安阳有些冷淡的表情,试图解释:“明萱,当年的事情是额娘不对,额娘对不起你。只是,再来一次,额娘可能还是选择这条路。”
安阳有些替明萱失望,毕竟在明萱额娘心中,明萱还没有一时的痛苦重要。
这时,听到门口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锦书,怎么了?”锦书推开门,安阳意外瞄到了藏青色绣金的长衫一角,旋即便听到锦书有些呐呐道:“格格,刚才老爷在门口。”
夫人脸色一变,随即又迅速掩盖了过去。
安阳笑道:“额娘,怎么阿玛不进来啊?还有你锦书,怎么阿玛在门口都不知道知会我们一声呢?”锦书见自家格格脸色不错,也就宽了心,有些放松的随意扯了几句,便下去为二人准备晚膳了。
“额娘,这次您还回去么?”安阳有些好奇,在女儿就要出嫁的时候,这位夫人可还回龟缩在自己的世界中。
夫人笑道:“等你出嫁了,我再回去。有些东西,还是要额娘来教教你的,否则担心你在宫中这个复杂的地方行差踏错了。”
安阳微微笑起来,也未说话。夫人自是认为安阳因为讲到婚事,所以害羞了,便也笑着放过她了。
第二日,果然宫中传来了旨意,说是远在五台山的太后亲自为五阿哥的大婚挑选了时间,就定在了下月中旬,听说是吉日中的吉日,尤其宜嫁娶。
虽说时间紧了些,但是皇家的事情谁敢轻视,自是赶得及的。而且,就连太后都会赶回来,参加自己最喜爱的孙子的大婚,怎能怠慢。
摆了清香,沐浴更衣后来接旨的安阳和阿玛额娘跪在一道,对着太监总管吴书来捧着的诏书,磕头谢恩,才从吴书来手中接过诏书。
“杂家在这里先跟总督大人道声喜了。”吴书来笑着对着鄂弼躬身道。
鄂弼忙虚扶了吴书来,忙道:“哪里哪里,吴公公您请上座,您百忙之中还来宣旨,真是我莫大的荣幸啊。”
吴书来听了这恭维话,有些谨慎地笑了笑,低声道:“大人您多虑了。不过,奴婢要提醒大人的事,还请格格小心点儿还珠格格。今儿个,奴婢出来的时候,就撞见还珠格格怒气冲冲地冲进御书房,说是要皇上就这指婚的旨意讨个说法。”
鄂弼皱了皱眉,随即换上一脸笑容,偷偷地上一叠银票:“多谢公公提醒。以后,小女在宫中的事儿还得多劳烦公公了。”
“到时候,您府上的格格可就是五阿哥的嫡福晋了,哪里用得上杂家啊。”吴书来抬眼看了下低眉顺目,坐在下首的端庄姑娘,有些担忧。前段时间的五阿哥还拼了命地要退婚,如今却是一点消息都没。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吴公公说的是哪里的话,明萱以后还请吴公公多多照顾了。”一直未说话的安阳站起来,对着吴公公行了礼,主动示好。安阳知道,皇帝身边的内侍在整个后宫前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哈哈,格格太多礼了。如果需要杂家,尽管开口。”安阳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表示感谢。她知道,这话不过是台面上的客套话,只是一个好的印象,在现阶段就足够了。
“那杂家回宫了,大人莫送了。”看着吴书来远去,安阳有些放松的舒了口气,回转头,看向自己有些担忧的额娘:“这,就短短一月多的时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啊?”
鄂弼回到厅中,坐下之后道:“明萱的嫁妆我早已着人去办,定会让明萱风风光光地出嫁的。倒是这大婚时的礼仪,以及婚后的注意,你身为她额娘,要跟她好好说说。还有皇后会派几位嬷嬷来教导明萱宫中的规矩,好生学着就是了。”
说完,便拂袖离开,看上去倒是满腔怒意。
安阳纳闷,突然想到某天门外的衣角,有些恍然,又看看夫人完全没什么变化的表情,无奈。
不管,夫人和鄂弼的关系究竟怎样的糟,安阳是没有时间去管了,她最近一直都在应付皇后娘娘派下的嬷嬷。按理说,她本就是皇家的公主,这一些礼仪应该是很清楚了。但是,日常礼仪是没问题,还得了几位嬷嬷几位满意的交口称赞,但是她在大唐又没嫁过人,而且几百年过去了,很多婚俗都不一样了,这确实让她有些头疼。
最让她头疼的是,竟然是从午门入。
即使是百年间婚俗千变万化,但这正宫门只有皇后能入,而且原身的记忆中也没有显示有哪位阿哥的福晋是从午门入的,她这一个没有爵位的阿哥的嫡福晋,也从这午门迎入,这实在是没有道理啊。
最不能理解的是,朝中大臣有人提出异议,乾隆竟然冲着人家大吼,说什么永琪是他最中意的儿子,真是乱七八糟。安阳想到这消息一出众人的目光,就更加头疼起来。
这边安阳有些无奈,那厢永琪也是被气得不清。
这,这皇阿玛到底怎么回事?!一个阿哥大婚,嫡福晋竟然是从午门里面迎进来的,上辈子可没这一出。而且就算是当年的永琰,自己也没在民间听到他迎娶太子妃的时候是从午门入的。
永琪盯着房间中,看着皇阿玛赏赐给自己的字画,是宋代大家之作,只是这正中央竟然盖上了乾隆的章,原本怒意炽热的心中,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这这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爷。”突然女人温柔的叫声响了起来,柔的掐的出水,却让永琪更加皱了眉头。
“滚!”随即响起了女人凌乱离去的步伐声。
索绰罗氏不守规矩,可当年也是一起跟明萱养大了绵忆,永琪突然有些颓然,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些?
永琪被意外的事扰了心神,过了会儿,心思又落到了这大婚步骤上。虽然不合规矩,但既然已成事实,不得不说,在永琪心中觉着——
其实,将安阳从午门迎进来,是个挺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