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画

随着“第二幕”三个血色大字的闪过，谭星眼前屏幕中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屏幕的亮度陡然升高，一个灯火通明的巨型大厅在屏幕上缓缓展开。

　　大厅上并无现代的电灯，而是在四周点了几十盏油灯，灯罩中的火光无风却缓缓摇曳，穿过灯罩在地面投射出变幻的朦胧光影，缀夜成昼。

　　这个大厅内，座位约有十数个，座无虚席，而仆人和管家约翰都站立在大厅的两侧。凯瑟琳坐在罗森的身旁。面前的长桌上，早已杯盘狼藉。

　　忽然，洪亮的钟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当，当，当，当，当，当，当”

　　一共七响，神秘而悠长，回荡在这座巨型大厅中，久久不散。

　　所有玩家都记得十分清楚，从游戏开始至今，在银月堡的内部就从未想起过钟声，而如今这奇异的钟声突如其来，同时还极为洪亮，古堡的每一个角落应该是都可以听见的。而在场的角色脸上的表情都未显出吃惊。这正说明七点的钟声是每日的惯例，七点，应该就是安全与危险的分界了。那八音盒……

　　与谭星的想法完全吻合，轻柔的音乐声，从众人头顶响起，在这座古堡内部飘扬，毫不违约。

　　罗森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身，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然后迈步走到所有人的前方。

　　气氛霎时间凝重下来，之前用餐时的谈笑声和私语声立刻无影无踪，每一个人的表情全部变得严肃。

　　所有不直接属于斯塔克家族的人都离开了这个大厅。

　　“启航，你控制的约翰是斯塔克家族的人吗？”李唯生忽然在对话框中问道。

　　“不是，系统也没有给出姓，只给了约翰这个名，那想必至少不是斯塔克家族的直系了。”

　　“注意你的角色，他的地位，非同一般。所有应该是非斯塔克家族直系的人都离开了，而他却没有。”

　　约翰，仍旧站在之前的那个墙角，注视着罗森。

　　谭星在看到二人的交流之后，也迅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罗森开口了。

　　“在座的各位，几乎都是我们家族的直系。而接下来的三日，你们中的绝大部分，也应该知道自己将面临极大的危险。你们，将无法离开这座银月堡。但你们不知道危险究竟是什么，你们许多人并不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一切大多都是未知。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们一切，隐藏了几百年的那些事。以及十年前的，被隐瞒了的事故。”

　　“大概五个世纪前吧，我们斯塔克家族的先祖，从古堡的前主人——詹姆斯家族手中，接过了这座宏伟建筑的占有权。”

　　James！谭星瞬间联想到开篇骷髅手中那个木盒上刻着的字母J。

　　“当时，这座古堡是廉价出售。我们的先祖不清楚低价的原因，但还是买下了这座古堡。当时詹姆斯家族的人告诉我们先祖，这座古堡的墙，绝对不能被破坏，否则会发生极度恐怖的事件。可是他们没有说明会发生什么，我们的先祖对此也不以为意。不到三年，就对古堡进行了一次大的整修。”

　　“那一次，他们准备敲掉一堵墙。墙外的砖体很快就被敲碎，但墙里，却还有着一些东西。”

　　说着，罗森转身到大厅的一个角落，推出了一辆推车，从车上拿下了一个一人多高的画框，其中是一幅油画，或者说，应该是油画。

　　画正中是一堵墙。

　　墙的外表，是古堡中所有墙体都使用的青色石砖。墙体中央的石砖已被敲碎，形成了一个大洞，但这个洞并未贯穿墙体，而是暴露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还是墙。

　　一堵黑色的墙。

　　漆黑如墨，仿佛可以吸收所有光芒。

　　这黑色，绝不是用什么油画颜料可以表现的。

　　整幅画中，其他地方的光影都是正常的，唯有这位与画的正中，作为主体的黑墙。

　　从这上面看不到任何光线，甚至是现实中，画前方的光线也因此变得暗淡。

　　“这黑色的是——”雷恩忍不住开口道。

　　“一切恐怖的来源。”

　　罗森继续进行着他的讲述。

　　“当天晚上，恐怖就席卷了整个古堡。”说着，又从推车上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另一个画框。

　　这幅画的对比及冲击，更甚于前一幅。

　　那是一个人的背影。他的左手提着灯笼，走在过道上。灯笼的光在左边是正常地发散的，但一过右侧，却瞬间消失，就像是被吸收了似的。黑暗，绝对的黑暗取而代之。这黑暗的边缘并非规则的形状，而是无规律的曲线，吸收、吞噬了一切投射而去的光芒，无论是画中，还是现实。

　　那个人的右半身，就这样突兀地消失在黑暗中，整幅画给观赏者的第一感觉，就是它只有左半边，但画框明确表明，那黑暗也是这画的一部分，即便右边的最纯粹的黑暗与整体是如此格格不入。再细看，黑暗，仿佛还在向左边缓缓蔓延，吞噬路径上的一切。

　　“那天晚上，所有呆在银月堡里的人，尽数失踪，就好像他们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一样。。家主和少数人因为有事外出，才幸免于难。整个家族，只有五人幸存。”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家主只能联系詹姆斯家族的人，表示不惜一切，请他们帮忙，找回所有人。

　　而此时，李唯生，谭星与黄启航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这些画，究竟是谁画的？

　　两幅画的其他地方的手法可以说是一般，至少作为一个不怎么懂画的人，他们看不出什么。但视线一旦移至那两片黑暗笼罩的区域，就感觉到眼前的光线逐渐地被吸收而去，黑暗渐渐浓重。这表现力，完全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是人能够做到的。无论从笔触，还是颜料，都仿佛来自黑暗的世界。或者说，就是以暗为墨，绘制而成。

　　它的作者，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