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篇22—第22章：真言（2）

“方……方猴儿？”

许是被突兀的声音打扰，沉浸在死寂氛围中的方一凡猛然睁开眼，循着声音源头抬头，一眼就锁定了面前那个双手拉紧外套的娇小身影，隐隐还能看到里面那件蓝色碎花睡衣。

方一凡顿时皱紧了眉头，第一反应就是脱下自己比较厚的外套起身披在乔英子的肩上，沙哑着嗓子开口:“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夏天的夜晚虽然不冷，但是待久了也会感冒的。”

乔英子微微抬起头冲方一凡笑了笑，凑近方一凡正要说些什么，却灵敏的察觉到他身边空气的不同寻常。

“这个味道……你喝酒了？”

“嗯，晚上和磊儿喝了一些。”方一凡如实回答着，脸色微红，眼神迷离，一看就是喝醉了。方一凡的酒量一直都很好，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是喝了不少。

乔英子顿时脸色一变，“你这是喝了多少？怎么不在家休息跑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在这里睡着了体温骤降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乔英子边说着边感到后怕，要是今天晚上她没有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乔英子瞪着眼前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孩，心里一阵气恼，但是短时间也说不得他，想了想，迅速褪下方一凡给她披的外套披在方一凡肩上，顺便又将自己的外套也披了上去。

方一凡静静地看着她，也不阻止她的动作，任由她在他身上忙碌，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容，他感觉到自己的双颊又热了几分，脑子里的眩晕感也愈演愈烈。

“方猴儿，你跟我来。”一顿忙碌后的乔英子看着面前已经被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方一凡，乔英子的怒气才有所削减，但是脸上还是带着气恼。想了想，便一把抓住方一凡的胳膊拉着他向一个方向走去，转过头之前也不忘给方一凡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方一凡乖乖的跟着乔英子，乔英子带他去哪他就跟着去哪，一点也不担心乔英子把他卖了，眼神痴痴的盯着乔英子娇小的背影，一下也不肯挪开。

乔英子带方一凡去的正是她的秘密基地，幸亏她出门之前穿的外套口袋里面装着钥匙。乔英子摸索着方一凡肩上的她的外套口袋正要寻找钥匙开门，却不想方一凡直接伸手从自己的外套口袋掏出了钥匙递给她。

乔英子:“……”

毫不吝啬地再次瞪了他一眼，接过钥匙转身开门，然后扶着方一凡走了进去。

将方一凡安置在沙发躺下之后，乔英子看到方一凡突然皱起了眉头，嘴唇发白，她也顿时变了脸色。

“想吐吗？”乔英子低声询问着，向方一凡伸手正准备扶他去洗手间，却不想他伸手一把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半眯着双眼，眼中依稀带着迷离，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然后开口:“不碍事，只是有些反胃。我要是去完洗手间回来看到你不在怎么办？”

乔英子闻言顿时哭笑不得:“我好好的怎么会不在？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拿柠檬水解酒。放心，在把你安顿好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方一凡闻言放心的松开了紧握着乔英子的那只手。

见方一凡乖乖的放开了自己，乔英子赶紧起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乔英子就出来了，手里端着一杯柠檬水，以及一碗解酒汤。因为从前乔卫东应酬多，每次回来都会喝的烂醉如泥，这些解酒的东西也就一直备着。不过方一凡可不像乔卫东那样一喝醉就耍酒疯，作天作地也是搅得她和宋倩一晚上都不得安宁，方一凡喝醉之后就会莫名的乖巧，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吊儿郎当，怼死人不偿命的那个烦人鬼，她真想把方一凡这个样子拍下来发给那些曾经被方一凡怼的怀疑人生的人，尤其是王一笛。

不过乔英子没有意识到的是，方一凡每次怼人都是因为她。他是个很护短的人，只要是有人说他的家人，朋友，还有乔英子一句不好，方一凡就会以最没有人性的语言去怼他。

乔英子走过去把柠檬水和解酒汤放在茶几上，然后伸手扶起瘫在沙发上的方一凡，伺候着他喝柠檬水和解酒汤。方一凡倒是乖乖张嘴，漆黑的眼眸一直都盯着乔英子的脸一刻都没有移开，不一会儿，一杯柠檬水和一碗解酒汤就全部见了底。

乔英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扶着方一凡躺下，顺便扯过沙发边上叠的整整齐齐的毯子盖在方一凡身上，然后才拍了拍手拿过茶几上的空杯子和空碗走进了厨房在洗碗槽里仔细地清洗。方一凡并没有睡意，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厨房里忙碌的那个身影，这一切就像是他前世做过无数次的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梦里她也是这样照顾喝醉的他，她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责怪他喝的太多，还口是心非的精心照顾他几乎是无微不至。只可惜梦醒时分，一切只是一场空。

从刚才遇到乔英子开始，方一凡就感觉他又回到了那个前世被他重复无数遍的梦境，又好似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脑子里的眩晕感衬得这个场景更是如梦似幻，真真假假无法辨别。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美好的梦境，那么他多么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一辈子沉沦在这场梦中。

方一凡感觉自己脑中的眩晕感缓解了些许，眼皮有点沉重，他整个人都开始迷迷糊糊。

直到乔英子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沙发上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方一凡，低头为他掖了掖毯子，然后转身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自言自语道:“看来是睡着了，啊，已经这么晚了啊！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了。”

话音刚落，还未等她放下手臂，乔英子就感觉自己闲置在一侧的手腕被一把握住，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感觉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一个用力，她整个人就倒在了沙发上。而原本应该在沙发上熟睡的方一凡却猛的睁开眼一个翻身整个人压在乔英子身上，撑起双臂睁着黑漆漆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眼神中带着乔英子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害怕和脆弱。他就那么盯着她，似乎害怕一个眨眼的瞬间她就会从他的怀里消失不见。

还未等乔英子反应过来，方一凡就低头凑近她，乔英子眼看着方一凡的脸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放大，直到感觉到自己的唇一重，似乎是有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贴上来时她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知道方一凡对她干了什么。她的眼睛下意识的瞪大，瞳孔猛的缩小，就那样呆愣愣地看着方一凡，方一凡紧闭着双眼，抖动的睫毛让她一时间忘记推开身上的方一凡。

他的唇上依稀还带着酒味，即使他只是那样贴着她，她也能感觉到这种酒香顺着她双唇之间的点点缝隙飘进她的嘴里，以至于她也有些醉眼朦胧。

方一凡就那样贴着她，一直都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在感受她的温度。良久，他才伸出舌尖，舔舐着她的唇瓣，顺着她的唇线描绘着她的形状，没有进一步动作。

反正也是一场梦，反正梦总是会醒的，反正梦醒过后身边还是没有她，他还不如在自己的梦境中去做他一直想做却一直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良久，方一凡才离开，睁开迷蒙的双眼低头看她，却发现她也一直在盯着他，双颊已经红的像今天的夕阳。方一凡感觉自己撑在沙发上的双臂有些发软，便索性直接趴在乔英子身上，脸颊在乔英子的颈窝间蹭了蹭，微微抬起头，沙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他说:“英子，别走。”

“我求求你了，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吗？”

“你知道吗？最近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噩梦，我梦到你那天还是带着绝望从深圳海湾一跃而下，等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我听到了你手机里最后一个录音，你说深圳是个好地方，你准备告别这个世界，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我们，期待我们高考一切顺利，期待季杨杨和陶子终成眷属，期待下辈子再遇到我只要我不会嫌你烦。我怎么会嫌你烦呢？我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但是那时候的你已经听不到了。你知道吗？梦里，我们因为你的离开严重影响了高考，但是最后我们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磊儿和王一笛在一起了，你期盼的季杨杨陶子也历经千辛万苦终成眷属，宋阿姨和乔叔叔也最终和好，一切都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只有你不在……”方一凡说到这里声音一阵哽咽，乔英子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颈窝处已经有些湿润。

他哭了？

乔英子被这个认知吓了一跳，她认识方一凡已经十多年了，记忆中的他从来都是顶着一张不正经的脸笑的没心没肺，即使是因为学习不好被童文洁一顿狠揍他也从来没有掉一滴眼泪。但是今天，他哭了，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难道，自己从他的身边消失真的会让他如此伤心吗？

“英子，我好庆幸那天我把你抱下来了，你还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但是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只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醒之后我就会回到噩梦中的现实。英子，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了。或许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又或许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现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已经无法判断了。”

“但是英子，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我喜欢你，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我不管什么梦境与现实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会细心的观察你的情绪变化，找出让你不高兴的根本所在，不会再犯之前那样治标不治本的错误了。我会化成最好的安眠药伴你入睡，你不眠，我就陪着你彻夜不眠，给你买新式样的奶茶，陪你玩你最爱的乐高，或者陪你去看满天繁星，直至你入眠。”方一凡轻柔又深情地说着，双臂不知道什么时候环住她的身体，一个收紧使得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里的空虚与寂寞。

乔英子呆愣愣地被方一凡拥着，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浸湿了身下的沙发垫，方一凡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就痛一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对于方一凡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样心痛到无法呼吸，而且还有一些莫名的熟悉感。

良久，乔英子才感觉自己心里的痛感有所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难言的情绪，似欢喜，又似是眷恋。她伸出颤抖的双手在方一凡身后的空气僵了好久，才轻轻环住方一凡健壮的腰身。

“方猴儿，回房间休息，好吗？”乔英子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

“好！”方一凡乖巧的点了点头:“不过，你要陪我睡，而且保证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

“……好。”

半小时后，乔英子从房间出来，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取过沙发上闲置的外套，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只是今晚，乔英子觉得这个不眠之夜格外的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