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无人知晓

在这平凡与不平凡的每一天，人，一个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要相信一些东西。

　　命运，感情，知识，利益。

　　没有人可以什么都不相信，我是这么相信着的。

　　甚至是自己都不相信吗？我如是嘲笑道。

　　风起云卷。

　　我跟在月琼钩后面，只差一个身位。

　　月琼钩走得很慢很慢。

　　我跟在后面觉得很快很快。

　　月琼钩带我去那地图上的中点。

　　我就这么走过我熟悉的，陌生的街道。

　　我不禁感到月琼钩认识的路比我多，明明看起来就不像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样子。

　　“月琼钩。”我叫了一下名字，月琼钩头也不回，只发出一声轻哼。

　　“月琼钩知道的挺多的嘛。”

　　“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啊？”我知道我一无所知，我想月琼钩会这么回答。

　　“我知道我一无所知。”月琼钩像是配合一般。

　　果然如我所料。

　　就这么聊着，有的没的。

　　月琼钩慢慢停了下来，我知道目的地到了。

　　赫然夺取视线的是那座高高的，废弃的大楼。

　　它还是之前的样子，至少我记得如此。

　　“是这里了吗？”我向月琼钩确认。

　　月琼钩点了点头，伸出食指，指向那一座建筑。

　　不偏不倚，就是那一座大楼。

　　我重新审视这座大楼。

　　我盯着这座大楼。

　　依旧平平无奇，可以说是普通。

　　无法想象上面会有外星人，虽然外星人是我幻想的，但大楼丝毫没有透露着上面会有人类以外，其他生命的气息。

　　即使看起来连人类的气息都没有。

　　“月琼钩。”

　　月琼钩这次没有轻哼，而是转过身看向我，等待我的后续。

　　“我说，那里似乎不是很安全的样子，我想去看看，月琼钩你还要跟着去吗？”

　　月琼钩或许是没想到我这么说，微微一笑，又恢复如初。

　　“为什么不呢？”

　　虽然是反问，但是却是肯定的答案。

　　“那随你吧。”

　　我走在月琼钩的前面，月琼钩与我只差一个身位。

　　我踱着步，慢慢接近大楼。

　　倏的。

　　那仿佛被猛兽盯上的感觉，我又警觉起来。

　　我侧首看了一下月琼钩，月琼钩脸色也微微凝重起来。

　　“小心。”我提醒道。

　　这令人不舒服的感觉没有像上次那样就此消失，而是依旧存在。

　　真是有意思，离大楼还很远呢。

　　走到大楼面前。

　　大楼被铁栏网封锁，像一座死城。

　　“绕着铁栏网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可以进去的地方。”我对月琼钩说，想让她跟上。

　　铁栏网很长，虽然没有锈迹斑驳，但是因为风吹雨打而变得肮脏不堪。

　　月琼钩跟在后面走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可以进去的地方。

　　回到原点，我停了下来。

　　跟月琼钩说，“我可以爬上去铁栏网，月琼钩你还要继续吗？”

　　“为什么不呢？”

　　“好。”我把手指伸进铁栏网的格子之间，手脚并用，三下两下爬到铁网顶端。

　　我坐在铁栏网俯视月琼钩，伸出手来，

　　“要搭把手吗？”

　　“行。”月琼钩说罢便往后撤了两步。

　　她要做什么，要跑吗？虽然我无所谓，是的月琼钩要跑，不过不是往后跑，而是往前跑。

　　月琼钩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箭步，第一步蹬上铁网，第二部蹬上铁网，伸出右手。

　　我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月琼钩的手腕，月琼钩也抓住了我的手腕。

　　月琼钩盈盈一握的手腕，出乎意料的轻盈，所以才能做出这样惊人的动作，不只是动作本身，想要做出动作的想法本身就很惊人。

　　我把月琼钩拉了上来。

　　“想要怎么下去啊？”我问月琼钩。

　　“你先走。”

　　“哦，那随你吧，小心点。”

　　我左手抓住铁栏网，直接跳了下去。

　　拍拍手，就继续往前走了。

　　月琼钩让我先走可能是因为制服的缘故吧，所以我先走了。

　　走了没几步，我就听到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落地的声

　　音。

　　我停下脚步，等了一下，这才回头看月琼钩。

　　月琼钩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刚刚翻过铁栏网。

　　看到月琼钩无恙我就继续走了。

　　这回真的走到大楼面前了。

　　即使有铁栏网，在此之前也有人翻过来玩吧，因为在这冰冷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的墙上，有不止一处彩色喷涂的涂鸦。

　　有的毫无章法，完全乱喷一通，像是在发泄。

　　有的还算用心，勉强可以看出画的什么，看起来也是个精致的人。

　　地上还有一些应该他们留下来的垃圾，也不对，或许是风把人类的垃圾带到了这。

　　天色不早了。

　　我走进大楼，大楼很昏暗。

　　铁锈味，粉尘味，垃圾味，交汇在一起，又弥漫在空气中，弥漫在混浊的空气中。

　　越是接近大楼，那危险的感觉越强烈。

　　大楼只回荡着我一个人的脚步声，却没有月琼钩的，我偷偷瞄了一眼，月琼钩确实跟在后面，却步履无声。

　　就像猫一样，体态轻盈。

　　就像猫一样，庸庸懒懒。

　　一楼什么生命都没有。

　　唯有刚刚闯进来的生命。

　　啊，还有生火的痕迹，旁边还有报纸。

　　有人曾经在这里过夜，应该是拾荒者。

　　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来临前，拾荒者翻过铁栏网等待灾难的到来。灾难过去了，拾荒者也就离去了。

　　路过火痕，走上楼梯，到达上一层，已经空无一物。比一楼更甚，垃圾都不曾多。

　　真是让人失望啊，如果不是那危险的感觉时刻提醒着我，有某些什么人在这里，恐怕即使是小孩子，也因为生不出什么乐趣就此离去。

　　就是在这么无趣的地方，发生了不是很有趣的事，对我来说又有趣的事。

　　走过这些空荡荡房间，这些已经无法称之为房间的房间。

　　这里曾经有很多的人。

　　这里已经走了很多人。

　　走过一层又一层。

　　走过无人又无人。

　　越上一层，越是危险。

　　越是无人，越是心悸。

　　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