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第五十一章 始终是

“为什么站出来？”

“你闷声不响的不是挺好的吗？”

“小爷凭什么要替你们效力?”

薛洋不屑的语气，懒懒散散地响在空气中。

君若云面上并未有任何情绪，她放下杯中的茶，看着被缚仙索捆的五花大绑的人淡淡道：“我不是在替薛洋出头，我是在替那个死在了六岁的薛洋，打抱不平。”

薛洋邪气的笑容，瞬时僵硬。

“薛洋自始至终，从未入我眼里，而那个洋洋，却是我花了十多年的心头血。”她轻笑一声，眼中轻孽渐显:“生存的资源，是要自己去学会争取，当年，姐姐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姐姐……

这二字宛如狂轰乱炸般在薛洋的脑袋里炸开，他眼中空洞无比，他试图屏蔽掉那些涌上来的记忆。

君若云慢悠悠起身，看着善恶堂关押犯人的地方，环境看着，确实要比不净世的好太多了。

至少，这里没有耗子。

“嗤，小爷自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何来的姐姐。况且，小爷年纪比你大，你要是愿意叫我一声哥哥，也不是不可以。”薛洋贱贱的声音，在这寂静之下响起。君若云好整以暇地挑了一下眉，并未觉得他如此语气，有何不妥。

“是没有，还是——”她顿了顿，眼里戏谑的看着眼前的人开始慌乱的眼神，“你不敢有。”

薛洋并未说话，他无奈自嘲一笑，这个小美人，真是会瞎猜，偏偏就是正中红心，让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君若云重新坐回桌旁，悠闲地倒茶入茶盏内，轻轻拿起便喝了一口。茶香醇厚，苦涩也是甚多，可是吃多了苦，谁也不会觉得杯中茶苦了。

薛洋纵使看透人间纷乱，却也还是没有那个能力，去独挡一面，人言可畏，他修习此术，世道终究是留不得他。

“你还是年轻气盛，我也终究放心不下，没有我在你身旁的这些年，都不好过吧，洋洋。”

她对薛洋终是动了情，她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弟弟，她将他和奕青一视同仁。如果眼前的人是奕青，她就是废了她这条命，也要将其救回。当然，薛洋亦如此。

她此生最为珍贵的，便是亲情。

“栎阳常府，我不知你心中有何怨念，要将他们置于死地。但我要你清楚的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该死。倘若，你杀得其中一人，便是跟你相似经历之人，你当如何？”

“倘若，你杀得其中一人，生前善事颇多，此生本该幸福一生，你却了结了他的性命，你当如何？”

薛洋低着头，并未答话。

他的太阳穴痛的让他眼中生出了杀念，他不想再听她如此说话，他不想，什么都不想想。面部愈来愈狰狞，他的心也开始慌了，乱了，没有控制地在急剧加速。

“呵……他们死了活该……碰到了我，是他们活该！”

“死了又与我何干……我依旧是我！”

他薛洋依旧是他自己，他才不会为了那些人，而有菩萨心肠。如果现在他选择放了他们，那当初究竟有谁可曾想过对他伸一伸手。

未经他人痛，却说知他人苦。

荒谬！

君若云重重放下茶盏，面上冷凝不已。

“你以为你将那些人和事一辈子积压在心底，就可以无所谓的活在阳光下吗！”

“他们是人，你也是人，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世人口中所谓的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魔头！”

“你渴望得到爱与关怀，可你却又将它们在与你接近之时，将其抛弃。十多年的情感，你以为我是个木头吗?”

“世人不知你身经琐事，一辈子活在当年的阴影下，自是不会同情于你。而我不一样，我与你相伴十余载，你的品性，我又怎不知。”

她累的停下话语，闷闷的喝了一口茶缓缓气息。

薛洋则是木楞的坐在一旁，整个人呆若木鸡。

他不想回忆那段有说有笑的时光，他想将回忆永永远远的锁在一处黑影里，最好再也别出来。

他，一直在逃避，在逃避关于她的一切。明明，事情不应该发展成这样的，可偏偏，却让他无言以对。

薛洋，我是薛洋，不是你口中的洋洋。

“旁不旁门，左不左道，我一概不在乎。你的过往，我也从不过问，也不在意，”她放宽语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便是要你好好的活着，活出另一个自己。”

“糖的外貌，千奇百样，而它的芯，却永远都是甜味的集中地。”

“初心不变，方得始终。”

“你喜欢糖，这一点从未变过。”

薛洋嘴角抿着一抹苦笑，这个人，正是让人又爱又恨。他已经尽力地在与她扯开关系，她干嘛还要一直往前凑，就单单凭着梦魇里的那十几年吗？

她难道就不会觉得，他是真的可以杀了她?

二人沉默半晌，都未曾对对方开口。

站在牢房外侯着的楚长老，却是有些不大放心。他怕若云有事，到时候就难交待于君父了。

牢房内，君若云看着薛洋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眉心狠狠地抽了抽，太阳穴痛的让她失望。

“离开了温家，你活的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一块阴铁碎片，终究是不属于你的，也不能留于世，该怎么办，你自己心里清楚。”她眼眸闪露无奈之色：“你这一生，除了我，也没有该相信的人了。”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两日后，我便会来找你要你心中的答案。”

薛洋想开口，但不知该说些什么。

君若云起身，打算离去。

“你在我的眼里，始终是那个喜欢向姐姐要糖吃的洋洋。”

话音刚落，她便抬步离去。

薛洋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一阵恍惚。

从前是，现在是，始终是。

他暗自呢喃：“我错了吗？”

薛洋的思绪飘到了从前，他看着那个站在梨花树下的少年跟少女，相依偎的站在树下，一起谈着心中的话。

“姐姐，你会离开我吗？”

“洋洋，不管你以后如何，姐姐都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真的吗？姐姐真的不会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