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0

到江海公园的时候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人挺多的啊，辣炒年糕在哪呢。”

我四处张望，刚迈开步子就被张艺兴拉着跑到一个空桌子旁。

“等我。”

他撂下一句话就跑向流动的人群，我右手撑着头，看他圆圆的后脑勺。

我明朗地笑着，左手不经意地抠着裤子上的破洞。

“姑娘，一个人？”

对面摊子卖手抓饼的大妈笑着询问我。

我笑着摇头，“我在等人。”

回眸是张艺兴拎着辣炒年糕的袋子跑来，笑眼盈盈地喊着“我是不是很快？”

“嗯。”我喜悦地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袋子，指指对面的位子，“这。”

“小伙子，这个拿着，送你们的礼物。”

对面摊子的大妈抬手一个袋子，里面是几个面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谢谢。”

“没事，看姑娘在这久啦，给你们做几个面饼，好吃下次再来。”

我继续微笑着看向她，“谢谢。”

夜晚的风吹起裤脚，无尽地撩拨着。

张艺兴好笑地看着我津津有味地吃着年糕，另一只手抓着面饼，旁若无人的样子。

我抬头对上他的双眸，咽下一口年糕，轻轻地对他说：“快吃吧，我们回去开派对。”

我的话被晚风吹到海岸，悄无声息地传入他的耳朵，而周围的空气顺着他的鼻息泛起涟漪。

他温柔地笑了，“好。”

我对他笑着，他的身后是涌动的人群和黑暗的空气，随之而来的是今天医院里的事情跳进大脑，恍惚间脑海间划过吴世勋护着吴念，拿枪指着我的模样，我又是自嘲地笑笑，低头看了看大腿上被子弹划烂的裤子，没有受伤，但在那一刻像是全身瘫痪了一样，从心底开始麻痹，我冰冷的皮肤下跳动的心脏牵动着神经，带来一丝丝痛感，嘴角还是笑着，做戏般自欺欺人，再怎么用拙劣的演技遮掩也无法适从。

在一场突然沉默之后，我们收拾收拾买了几瓶烧酒，出发去了我家。

摩托车上，我把头埋在张艺兴的后背，双手紧紧环绕着他的腰，闭上眼呼吸他身上洗衣粉的味道，让我安心。

身体周围呼啸而过的风，一把把利剑划过般刺痛着，狠狠地打在裤子破口处裸露出来的一部分大腿。

好冷啊。

从江海公园带来的海的气息不可避免地将我的心绪搅得一阵乱麻，想着这次回来朴灿烈要杀我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是吴恩，我根本无法在仔细回忆看到她的最后一眼，模糊到只剩下身体的轮廓。她好像只是悄悄离开了我们的生活，却掀起了巨大的浪波，引得不少人邪意暗涌，不少人痛心疾首。

朴灿烈到底是有多爱吴念啊。

竟然被愤怒蒙蔽了自己那双本想要看透世间万物的双眼，听着不能顺从自己的话，变成了感情的怪物。就算无法相信，还是会一样，想要找到一个替罪羔羊，解决心头爱的痛苦，最后却得不偿失。

那么，我是有多爱那个叛徒呢？

幻想着陪他走过永生永世，幻想着兑现自己与他梦呓般美好的承诺，我不禁苦笑，大多都破灭了吧，自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梦想着未来的，真是可笑的少女心思，我们这样的怪物谈何未来，一场笑话。

可能对于他们来说，我真的就是那种罪不可赦的怪物。

“嗡嗡嗡”。

“喂？”

“我是边伯贤。在哪？”

我迟疑了下，却听到他下一句，“问你老板要的号码，晚上那会儿你和外面人打起来了，我出来的时候没看到你。我现在去找你，你在哪？”

“……不用了，我没事，明天会来的，这么晚了，快去休息吧。”

“……嗯，你也是。”

语气中带着无奈，我甚至能想象到他令人心颤的双眸轻轻地闭上，再安静地说出那句话。

“嗯……”

我挂断了电话，低头深呼吸着，抛开所有复杂的思绪，依旧靠着张艺兴的背感受风吹过的速度。

当我意识到身边的风声停止的时候，前面的张艺兴轻笑着说：“睡着了？我们到啦。”

我抬头放开围绕在他腰上的手。

“嗯，走吧。”

头顶的月亮越发明亮，我们趁着月色褪下怪物的伪装，用着人类的真情实感体味着温暖，甚至以为能够就此沉沦下去。

客厅里，我们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聊着过去。

“艺兴啊，倒不如就那样去死好了，我好想吴恩。”

他忽的一拍我的脑壳，大叫“你想什么啊！”后又拖着我的下巴，双眼迷离地看着我，视线却带着些许认真，“吴恩又不是你杀的，你不是知道吗？你怎么老是这样，不要活在别人的话里懂吗？”

被酒精充斥的大脑里混乱地想着，吴恩的脸庞即模糊又清晰，若即若离，我鼻子一酸，开始抽泣，本就迷离的眼神连视线以内的张艺兴都变得模糊。

“怎么办啊，吴恩该多伤心啊，唔……那么多人拿着她做筹码，我怎么办，她不应该就那样走的啊，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啊。”

我又低头，伸手摆弄着空酒瓶。

“吴恩真他娘坏……”

脑袋昏沉，我睡着了。

隐约听见他说：“要是没死呢。你会快乐点吧。”

想要挣扎着起来询问，无奈酒精作用，我沉沉地陷入睡梦中。

今夜我没有梦。

整夜无尽的黑暗使我浑身冒冷汗，却始终没能醒来。

“要是没死呢？”

眼角再一次湿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输了，我没有她那么坚强冷漠，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任何一个人，我做不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早就想这样联手吴念结束我的生命？通过吴念再借用朴灿烈的手？

这是个局吗？

我掉进她布置的陷阱却不自知吗？

这几年我有多想她？

本就因为她而支离破碎的我和吴念之间的友谊彻底对立。

三人快乐的过往甚至消失不见，只剩下仇恨与嫉妒。

黑暗里充斥着恐惧，我睁不开眼睛。

一只无形的手拉着我进入地狱，算了，我宁愿不去相信张艺兴说的胡话。

命运嘛，总该死在朴灿烈手上的。

我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