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没口福

幽暗的小屋坐落在熙熙攘攘的繁华城内，这不过是陆忆寒玩的小把戏，沉寂的大门上下了数重禁制，除了自己，谁也找不来。

　　他摆摆手，示意一旁的暗卫退下。

　　这里，是独属于他的领地。

　　叶与并未脱下黑色的长袍，只是被陆忆寒强制摁在床上。

　　他把头深深埋进枕头，紧闭朱唇死死咬住牙关。

　　尽管什么都记不清了，他总是下意识地躲开陆忆寒，许是长久待在不夜天的缘故，叶与身上沾染的雪松的气息挥之不去。

　　他钳制住叶与，硬生生将他翻了个面，强迫衣衫不整的他直面自己，却看到一双湿漉漉的双眼红通通的，委屈地盯着自己，嘴角似乎是疼得咬不住了，流下了一串唾液。

　　陆忆寒突然就没了兴致，他嗤笑着扼住了叶与雪白的脖颈，只消轻轻一用力就能让叶与丧命于此，他俯下身，轻轻在叶与耳畔道:“天下人敬仰的‘杀神’如今这幅模样，竟只我一人得有幸观赏，着实可惜。”

　　如今，叶与一身修为尽数废去，又掉进万剑窟被剑气刮成了一个神志不清的傻子，他曾心软想把他送回天玄派，但转念一想，还指不定对方又会反咬一口。

　　与其这样，放在自己身边把玩岂不是更加合适。

　　陆忆寒偏过头，看向叶与呆滞的眼中透露着浓浓的厌恶，仅是这一眼，他就彻底没了想要折磨叶与的心思，现在的叶与不是曾经那个为了图谋自己魔尊之位，而将诸多莫须有的罪名冠于自己的叶与了，哪怕他穿上了与曾经一样的黑袍，眼中却也不见一丝流光，毫无神采可言，现在的他就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呵，无聊至极。”陆忆寒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了屋子。

　　直到再也听不到陆忆寒的脚步声，叶与才慢慢从床上爬起来，从枕头下面拿出了那块玉牌，流转着红光的玉牌。这是趁着陆忆寒刚刚与他贴身时摘下来的，他曾多次看到陆忆寒就是靠着这块东西出入的大门。

　　他是什么都忘了，但却不是傻子，他把所有心思都敛在心底，对周围的一切抱着警惕，这也是他唯一留存下来的潜在记忆了。

　　叶与没有听懂​陆忆寒口中的“杀神”实为何意，更不知陆忆寒扒他裤子所为何事，他的理性只停留在最基本的生存上。

　　而现在，他想出去。

　　他匆匆换上了自己平常穿的布衣，总觉得这样更加自然，带着玉牌，轻而易举穿过了大门的结界。

　　陆忆寒本想着待在这长街闹市，用凡人的气息掩盖自己的位置，却不想，倒给了叶与淹没于人流的机会。

　　叶与随着人流挤到了一处卖糖葫芦的小商贩前。

　　亮晶晶的糖葫芦散发着香甜的气息，教叶与看直了眼睛，不肯再挪半步了。谁也想不到，那个曾被天下人誉为“战神”的天玄派第一峰主竟然会为了一串糖葫芦挪不开腿。

　　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不敢乱动，时不时有几个带着孩子的人家拿着铜钱买下一串糖葫芦塞进孩子手中。

　　叶与琢磨了半天，似乎明白了需要拿几块圆圆的东西作为交换才能拿到那散发着香甜气息的食物，但是自己并没有铜钱。

　　思来想去，叶与却仍旧舍不得走，于是就呆呆地盯着糖葫芦，在一旁站到了天黑。

　　小贩开始收摊了，如今城内因着魔族肆虐的缘故有了宵禁，街上行人也渐渐稀少了，跟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不动的叶与更加显眼了。

　　“孩子，有什么事吗？”小贩也早就注意到了那个盯着自己的糖葫芦站了大半天的呆瓜。

　　叶与想说些什么，但却又忘了该如何说，只听他嘴中咿咿呀呀的含糊不清地说些怪话。

　　小贩试探性地取下一串糖葫芦，递向叶与，“可是要这个？”

　　叶与眼睛一亮，对着小贩咧开嘴连连点头，接过那串糖葫芦，此番模样，倒与孩童无异。

　　可就在下一秒，一道光刃闪过，不等叶与反应过来，小贩竟已被齐齐腰斩。

　　一时间，血染长街，温热的鲜血也一并喷薄在叶与脸上，是比那剔透的糖葫芦还要妖冶的红。

　　“你还真是叫我好找啊，师、傅。”

　　陆忆寒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手执金刹剑的他缓缓走向叶与，叶与被这股令人不安气息震慑住了，但马上又警惕了起来，连忙把糖葫芦塞进了衣服里，生怕陆忆寒下一秒冲过来跟他抢。

　　陆忆寒捕捉到叶与眼中那一丝警觉，这眼神，倒是同他初次相见时看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

　　也是，那一双魔族的红瞳，是谁见了都会心生几分隔阂。

　　陆忆寒揪起叶与的衣襟，一把抓住糖葫芦那根签，狠狠一抽。

　　抽出来一根光秃秃的签子。

　　“......”

　　糖葫芦全黏在了叶与的衣服里。

　　叶与本能地感觉不妙，扯着被揪住的衣襟拼命想从陆忆寒手中挣出来，却丝毫没能撼动陆忆寒分毫。对于陆忆寒来说，修为尽失的叶与就是只可以捻在手中的蚂蚁，不堪一击。

　　他松了手，叶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摔出了一颗糖葫芦。

　　没等叶与伸手抓到那颗沾了灰的糖葫芦，陆忆寒先一步将那颗糖葫芦捞起来。

　　“呵......”陆忆寒盯着那颗蒙了灰的糖葫芦，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自顾自讲道:“师傅肯定不喜欢这种逗小孩玩的东西吧。”说罢，他讥讽地看向蜷成一团，死死护着糖葫芦的叶与，又将手中那颗糖葫芦丢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狠狠地碾碎了。

　　“是吧？”

　　叶与颤抖着缩成一团不敢作声，眼睛左右提溜着，刻意躲着陆忆寒利箭般的凶恶眼神。

　　“哟，师傅怕我？”这样的叶与他是从来不曾见到的——脆弱，警惕，那个杀伐决断的叶与就像是昨日的泡影，再一回想，竟是想不起他执剑时的风采......

　　还有......将剑刺向自己胸口时的狠厉......

　　想来叶与这个傻子什么也听不懂，陆忆寒粗暴地抓住叶与的领子御剑飞向了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