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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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悸以为一切已在掌控之中，只要他肯忍耐，他与老师的幸福便指日可待，然而，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看着两位殿下渐渐长大，知书达礼，尤其是无悸，已颇具君主之风，帝王之才，相信他日定可成为一位明君，杨潇明白，也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为了生计，也为了抱负，他离乡已久，已与逍儿阔别数载，他虽不舍得两位殿下，可是深宫险恶，并不适合自己，再长久待下去有害无益，再加上他实在挂念弟弟，早已在家书中承诺必会尽快回去兄弟重聚，于是萌生了去意，只是，他还得思虑的是，如何向两位殿下请辞告别。

无悸和无忌敬他爱他，视他如兄如师，他一直深深感激这份温情和知遇之恩，这也是这些年来支持他甘于被锁在这黄金囚笼里的唯一动力，他也是深爱两位殿下，只是，世事总有聚有散，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始终不属于这里，离开是早晚的事，趁现在两位殿下羽翼渐长，日趋成熟，实是良机，思前想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兄弟两人坦言离去之意。

张无忌“老师要离去？”

谁也没想到，最大反应的竟不是无悸，而是无忌。

张无忌“可是我们只随老师学习几年，老师的才干，恐怕我们还未能及万一，而且我们实在喜爱老师，我们不舍得老师离去啊…”

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令无忌一时无法接受，他从没想过，他早已视为自己生命里重要的一部份，在这宫里对自己最好的老师，竟然会突然提出离去！他不知如何挽留，也已慌乱得没有了理智措辞的能力，只能哽咽的哀求道：

张无忌“老师，求您留下来，好吗？我们不可以失去你…”

杨潇“殿下，我也很喜欢你们，可是，家中还有弟弟，在等着我回去…”

杨潇看着苦苦哀求自己的无忌，心疼不已，把他轻轻拥了入怀柔情安慰。若他无牵无挂，只要能陪着两位殿下长大，要一生被束缚于深宫之中，也是心甘情愿，可是，他还有逍儿，他最爱的弟弟，他已在失去兄长的爱中苦撑了几年，正日思夜盼他能回去，他又怎忍心再抛下他？

张无悸“无忌，老师也有他的难处，我们若敬他爱他，就不该勉强他，令他为难。”

无忌以为兄长会帮忙挽留老师，谁知他一开口，竟然是为了阻拦自己。

此刻的无悸，心里五味纷陈，他又何尝舍得杨潇离去？他甚至比无忌更难以放手，可是，他很明白，杨潇主意已决，任凭他们兄弟如何声泪俱下哀求，也是无补于事。他并不像弟弟，率真单纯，喜怒皆形于色，身为太子，日夜饱受压力的他，比弟弟世故得多，他此刻虽看似平静，实则脑里已闪过千百个想法，在深思如何把老师留住。

张无悸“皇兄…”

无忌泪汪汪的看着皇兄，连皇兄也不帮忙挽留老师，自己势孤力弱又怎能成事？无悸却仍是那么平静，他看向弟弟，声音里没有半点波澜，淡淡的继续说道：

张无悸“既然老师主意已决，我们身为学生，实在不该阻拦。无忌，听话，别再为难老师了，你这样会令他更难过的。”

张无忌“可是…”

无忌完全无法明白，哥哥不是明明比自己更舍不得老师吗？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做，只眼睁睁的看着老师离去啊…

张无悸“无忌！”

无忌仍是不依不舍，无悸声音里多了一分凌厉，他看了无忌一眼，虽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但他始终是太子，那份属于太子的威严震慑了弟弟，令他不敢再说下去。

见无忌不再作声，无悸向杨潇说道：

张无悸“老师多年的教育之恩，我们绝不敢忘，也绝不敢辜负老师的期望，老师放心，您走了后，我们仍会好好的生活，我相信，我们仍会有见面的机会，是不是？”

杨潇“当然，我会带逍儿到京城，再与殿下共聚的。”

杨潇之前一直担心无悸不愿放手，却没想到他如此通情达理，终于松一口气，笑着答道：

杨潇“我们都要为对方珍惜自己，好好生活，杨潇深信，殿下将来定会成为人人拥戴的贤君。”

张无悸“离别在即，为表心意，我们敬老师一杯，来人，奉酒！”

无悸向杨潇笑了笑，命令侍从奉上了杨潇最爱的桂花酒，又跟杨潇说道：

张无悸“学生之前画了一幅字画，现在送给老师，当作离别的纪念吧！”说着走到书柜里，把字画取了出来，交了给杨潇。画里的正是师生三人在御花园学习嬉戏的画面，充满了温情，杨潇一看，忆起了这些年来的点滴，一时眼眶红了。

无悸拿起了酒杯，斟了酒，一杯给了杨潇，另外两杯给了自己和弟弟，举杯说道：

张无悸“老师，为了我们的师徒之情，我们好好喝一杯！”

杨潇拿起了酒，是顶级的桂花酒，酒里弥漫着幽幽的桂花香，他不虞有他，举起了杯，与兄弟俩一起一喝而尽。

无忌心里焦急：哥哥这到底在做什么啊？真的就这样让老师走吗？手足无措之际，却见杨潇脸色突然一白，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杨潇“殿下，你…”

杨潇只感到全身软弱无力，他是聪明人，立即已想到了究竟，只是他实在没法料到，平时品性纯良的无悸，竟然会对他下药！

张无忌“皇兄，老师是怎么了…”

无忌还被蒙在鼓里，完全没法反应过来，却见无悸已利落的一手把杨潇柔软的身体接住了，此时的杨潇意识渐渐流走，只能任他摆布，无悸的神情仍是没有半点波澜，轻易把杨潇横抱起来。

张无忌“皇兄，你…对老师下药？”

无忌终于明白了，皇兄为了防范皇后一党，一直备有一些药物，无忌知道这些都是害人之物，只是相信皇兄为人正直，备药只是自保而已，所以从没过问，却没想过，他竟会对老师用此手段！

张无忌“你怎可以这样对老师？他是我们的老师啊…”

张无悸“无忌，除了出此下策，我们还可以用别的方法留住老师吗？”无悸看向无忌，一脸理所当然。 “我们苦苦哀求会有用吗？他会心软为我们留下吗？”

张无忌“可是…”

无忌无言以对，的确，老师去意已决，若不是皇兄出此下策，依老师的性子，是谁也拦不住他的。

张无悸“无忌，放心，他是我最敬爱的老师，我不会伤害他的。”

无悸柔声安慰弟弟：

张无悸“他会在我这儿暂住，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张无忌“皇兄，我相信你。”

无忌歉疚的看向杨潇，虽他已昏倒了听不到，仍是喃喃的不断说道：

张无忌“老师，我们对不起你，可是，我们真的不想你离去啊，请你原谅我们…”

无悸心里又何尝不一样充满自责？只是，为了把杨潇留在身边，他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一切，就算要他背上逆师的不敬罪名，他也是心甘情愿。

张无悸“老师，无悸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安心留在这里吧！＂

他看着怀里的杨潇，眼里是快要溢满的柔情，朝着杨潇笑了笑，他把他横抱着，步进了自己的寝室，把他安放了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