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今天很不开心。
一大早（不是）起来习惯性寻找蓝湛的身影，却没有熟悉中温暖的怀抱迎上来，魏无羡哼唧了几声被子一踢喊了起来，“蓝湛……蓝湛啊……含光君？……”
作了半天没人应。
？？？
“蓝湛？”
这才舍得睁开眼睛环顾一圈，静室里安安静静的，桌上温着早膳，一黑一白两只兔子在窝里互相蹭着。
哪里有蓝忘机的影子？
扑楞两下翻身起来穿好衣服看看屋子里，避尘不见了，忘机琴也被带走了。
“好个蓝湛，出去也不告诉我一声。”
（……也不知道早上睡得天雷都撼不动的那个是哪个……）
蓝湛不在，没了撩拨的对象，魏无羡很快就洗漱好了，吃完早膳就出门溜达。
在去兰室的路上正碰上下早课的蓝思追和蓝景仪，两个小辈看见魏无羡赶紧行了礼。
魏无羡大手一挥，“跟我还这么客气，思追儿，看见蓝湛了吗？”
思追回道，“魏前辈，含光君他去处理山下新出的怨灵了。”
能让蓝湛亲自出马，想必不是一般的怨灵。魏无羡撇撇嘴，心里还有一丝雀跃，最近天天和蓝湛在一起，有阵子没去山下玩了，蓝湛处理怨灵一时回不来，不如……
魏无羡眉毛一挑，当即勾住思追的脖子，贱兮兮地开了口，“我说，你们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彩衣镇玩玩呀。难得蓝湛不在，你们又不上课，去吧去吧！”
“这……”思追皱了眉，“可是含光君交代过无事不可随意下山……”
“哎呀，别听那个小古板的，你们日日闷在这云深不知处，非得闷成小小古板不可。今天哥哥带你们出去浪，保管吃好玩好！怎么样，小景仪，去不去？”
蓝景仪本来就是魏无羡一样的贪玩性子，经他一撩拨当即动了心，马上就忘记了上次和魏无羡去看花灯回来被含光君罚抄家规的事，看向了思追，“思追，我们就去吧，含光君吩咐我们照看好魏前辈，咱们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下山啊。”
“……”思追虽然比较正经，但到底少年心性对玩总有些向往，又自知拦不住魏无羡，咬牙点了点头。
魏无羡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一行三人下了山，在彩衣镇漫无目的地闲逛。魏无羡在摊上看上了一把伞面上画着两只兔子的伞，当即摸兜准备买下来，突然想起之前每次逛街都是蓝湛陪着，自己身上是从来不带钱的。
于是某魏不要脸转过头对着思追景仪笑得一脸慈祥，“孩儿们，你们谁有银子，借我一下呗？回去就给你们。”
蓝思追摸了摸身上，窘迫的说，“抱歉魏前辈，今日没有出来的打算，所以身上…身上没有带钱……”景仪则是直接摊了摊上手表示爱莫能助。
平时被蓝忘机惯坏了的魏无羡向来习惯了看上什么就有人付钱，今日蓝湛不在，自己身无分文，别说买这把伞了，天子笑都没指望了。难得出来一趟，却只能穷逛。
这叫什么事儿嘛！
恋恋不舍地望着那把伞，沮丧地领着两只小辈走开了。
魏无羡表示很不开心，一直低着头闷闷不乐往前走，没留神撞上了一个紫色的身影。
“魏无羡？”
听见熟悉声音的魏无羡一抬头，看见了万年一副追债相的江澄。
当即激动地不像样，“哟，缘分啊江澄，你说我逛个街都能遇见你，正愁没钱呢你就来了，你说是不是缘分～”
“滚，谁会给你钱？谁跟你缘分？我出门没看黄历才碰上的你。”
“江宗主。”魏无羡身后的蓝思追和蓝景仪赶紧行了礼。江澄瞥了他们一眼又瞪着魏无羡，“怎么，今天没有跟你家含光君出来腻歪，倒带了两个小的？”
魏无羡嘴一撇，“别提了，蓝湛今天有事，不然我还别想出来呢。可是今天我没带钱，你要不要请我喝酒。”
“喝个屁！你谁啊我就请你喝酒？”
“我谁？我是你亲大师兄啊，哎，我不管，相逢就是缘分，我想喝酒了，你得请啊。”
脸皮厚成魏无羡这样，是很难被人拒绝的，江澄扶了扶额头表示无语。魏无羡马上兴奋地冲思追景仪嚷嚷，“孩儿们，今天走运了，江宗主请咱们喝酒！走走走。”两个小辈急忙谢过江澄。
江澄白了魏无羡一眼，问，“上哪喝啊？”
魏无羡摸着下巴思量，惯去的那家湘菜馆味道最好，但是去过好多次了，左右今天蓝湛不在没人管着，不如来个新鲜的，当即计上心来。笑着说，“来，都跟我走！”
“……”
“……”
“……”
四个人站在一家店门前相顾无言，还是蓝思追最先红着脸开口，“…魏前辈，含光君要是知道我们来这歌楼，怕是…怕是不妥吧……？”
“害！你不说我不说，蓝湛哪里会知道。”魏无羡还是那个欠打的笑，“这么大人了，不想见识见识热闹的？景仪景仪，你想不想？”
“……” 饶是蓝景仪这样爱玩的人也红了脸，蓝家管教严，想这种取乐之地，他们没人来过。
江澄不满地开了口“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专往这种烟花柳巷跑？”
“嘶…江澄你……说的什么话？”魏某人不乐意了，“就是听个曲儿，怎么就烟花柳巷了？你们都不进去？我自己去！到时候我看见什么好玩的……嘿嘿，你可别后悔～”
说完就往里走，三个人也只好跟上。
一进门就有一个涂脂抹粉的妇人笑脸相迎，四人挑了中间一张桌子坐下听曲磕瓜子。
才坐了一会魏无羡就觉得有些无聊，本以为这里有多热闹，结果就在这干听曲，台上那个弹琴的姑娘弹得也没有蓝湛好听，正百无聊赖想着打道回府，景仪突然看着对面二楼说道“含……含光君？”
魏无羡一惊，往景仪看着的方向望去，之间栏杆处两个人正从一个房间走出，其中一名女子身材窈窕，一袭红衣略施粉黛，宛如天人。而另一人身材颀长白衣似雪，面色清冷俊逸非凡，不是蓝湛又是谁？
江澄和思追景仪也是惊呆了，像蓝忘机这样的皎皎君子竟会来这种风月场？
江澄一看，鼻子里一声冷哼，“好个皎皎公子，魏无羡，这就是你家逢乱必出的含光君？”
“不是的江宗主，含光君他……他不是……” 蓝思追一听到自家含光君被人这么说，涨红了脸想要解释，自己自然知道含光君不会是那样的人，可是这……眼前的景象是在让人难以解释，蓝景仪也是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两人，一脸迷茫。两人无措之下下意识地看向魏无羡。
这厢魏无羡拿着酒的手晃都没晃一下，开玩笑，自己家道侣他还不清楚，别说跑出来幽会佳人了，就是那花魁姑娘把自个儿剥光了躺到蓝忘机塌上，估计人家也只会冷冷地扫一眼把人轰出去，连床单被子都要换了。啧啧，小古板这个称呼，是随便来的么？
要想撩动这小古板，还得是你老祖。
不过……魏无羡手中的杯子一转，心里已经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这自家道侣不打一声招呼跑到这种风月场来，还和人家姑娘挨得那么近，怎么算，自己都像是受了些委屈的，好歹是威名在外的夷陵老祖，这还能忍？
不如趁这个机会为自己谋些好处……不过分吧？
江澄还在为着楼上的“春光”愤愤不平，抱怨魏无羡的眼光，这边魏无羡已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眼中三分落寞七分心灰意冷，眼角微红，用最受伤的声音念出心里打好的腹稿。
“我当蓝湛一大早去哪了，原来上这找姑娘来了，看来今天这里是来对了，倒让我看见了含光君的真面目……”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偷偷抬眼看众人的表情，果然看到了几人一脸不知所措。
很好。
看到了期待中的反应，魏无羡更加卖力表演，
“难怪书里都说人心最容易被辜负，果然岁月不待人，就连蓝湛都不例外……”
魏无羡觉得此处应该带上哭腔，但是酝酿了一下实在没感觉，只好又干巴巴地看着众人。
两个小辈已经彻底惊呆，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魏前辈，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澄更是直接抬手拍上了他的脸，“喂！你是魏无羡么？皮下换人了吧？？”
“听说……听说被献舍的人，性情有些许变化也是正常的。”蓝思追试图自我解释。
魏无羡看着三人见了鬼似的表情，心里叹气，唉，看来不够自然，表演得还是不到位啊！
再演下去，怕就要笑场了。
怕自己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被拆穿，魏无羡索性脸一捂，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临走还不忘念出最后一句台词。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样子落在旁人眼里，便是魏无羡亲眼撞见自家道侣“奸情”，伤心地掩面而走。
魏无羡庆幸自己闲来看了那么多话本，这不是将书中那些被情郎抛弃的女子的形象演的淋漓尽致嘛 。
嗯？等等，为何是女子？？
魏无羡跑了一段，索性不跑了，坐在一棵树下开始思考羡生。
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思追他们肯定已经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和刚刚的反应告诉蓝湛了，算起来这个时间蓝湛也应该追过来了，算了，等等他吧。
刚想在树下躺会，身后传来了江澄气喘嘘嘘的声音，“魏无羡你要死啊，跑什么跑你！累死我了。”
魏无羡回头看着江澄，立马表情一变开始表演，被风吹红的眼睛加上此时落寞的神色，不信他不上当。
“不是，你……你哭了？”
魏无羡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淡淡开口，“江澄，你还管我做什么，蓝湛都不管我了，罢了，我本来就不该将一颗心托付给别人，以后，我还是带着小苹果继续浪迹天涯吧……反正……我也没有家了……”
魏无羡皱着眉头念出这段话，心里被自己恶心得不行。
如果江澄有幸看到过坊间风靡的那种五文钱三本的话本，他就会发现这段话几乎在每个故事中都会出现。
可惜他没有，所以饶是心里觉得魏无羡这个样子很不像他的作风，也不会想到他是在卖力表演，只当他的心灰意冷是发自肺腑。
毕竟，黄昏下的晚风吹动魏无羡身后鲜红的发带，扫过他发红的眼尾，而此时魏无羡面容清冷，神色孤寂，这画面看着无比凄凉。
像江澄这样直性子的人，有时候是最好唬的 。
江澄当即眉头一竖，“他敢不管你！你不许哭了，跟我回云梦！好个蓝忘机，端的好一副君子相，却是这么个人 。”吐槽完又看着魏无羡，“谁说你没家？你当我江澄死了？现在就跟我回家，他蓝二不抬着轿子来接你就不许跟他回去！当我云梦江氏的人好欺负吗？！”
魏无羡红着眼睛点点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澄的态度让魏无羡有几分感动，果然年少的情谊还在啊，当然，如果魏无羡没有打着算计蓝忘机的算盘，这个画面会更感人。
魏无羡抬眼看着江澄身后他们来的方向，心里想着，蓝湛你再不来我就跟着江澄回云梦了哟！这一感动，是真的打算跟着江澄走，倒把一开始的算盘给忘了。
然而两人刚准备走，蓝忘机就追了上来，伸出手揽住了魏无羡。
“魏婴！”气息有些不稳，应该是急急赶过来的。
“蓝忘机！你给我放开他！”江澄已经甩出了紫电。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没有理。
“……”
魏无羡被突然冲出的人吓了一个激灵，果然蓝湛还是追来了，说的什么来着，收服含光君，还得是你老祖。
魏无羡心里得意，然而演还是要演下去的。
“蓝湛！你还来找我干嘛？不去陪你的姑娘？怎么，含光君你玩一个还不够？”魏无羡挥开他的手，似笑不笑地说。
“魏婴，你听我说，不是那样，那姑娘她……”
“她怎么？她空虚寂寞没有人陪，所以逢乱必出的含光君就替天行道？”江澄一脸嘲讽地笑道。
“江晚吟！”蓝忘机怒视了他一眼，直接拉过魏无羡御上剑，“咱们回去说。”留下一脸震怒的江澄。
只是……怎么魏无羡被拉走的时候，都没点不乐意的样子，连挣扎都没有一下？江澄原地陷入疑惑。
看着沉浸在自我表演中的魏无羡， 蓝忘机叹了口气，“魏婴，思追可告诉你，我下山除怨灵？”
他解释了，他当真了，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哈哈哈哈，一切都在按计划发展，你老祖不愧是你老祖。
魏无羡心中得意，偏偏面上还要装作气得不行的模样，“他是说了啊，可谁想到你含光君除怨灵除到人家姑娘房中了？怎么样，姑娘的闺房香不香？”
“魏婴，”蓝忘机扶额，“我确是去除怨灵，那怨灵，正与那姑娘有关。”
那姑娘本来是山下一家猎户的妻子，猎户上山打猎时滑落山崖不幸殒命，留下妻子迫于生计只得去歌楼卖唱赡养公婆。一日客人醉酒轻薄了她，从此她长病不起，夜夜噩梦缠身，每每入梦都会看见自己死去的丈夫鲜血淋漓的样子，用血淋淋的手指指着她骂她荡妇，掐着她的脖子要她去死，夜夜如此。
“那……后来呢？”魏无羡呆呆地问。
“我在那姑娘房里燃了安神香，在她入梦之后问灵，知她丈夫原是横死不甘，恶灵不散，无意间撞到了自己妻子与那醉酒客人之事，不明前因后果，以为妻子背叛了自己，执念不化夜夜纠缠，我与他道明因果，他已知所做不妥。”
“那……他们……”
“怨灵已入轮回，那姑娘今后可得安稳。”
竟是有这么一番故事，差点坏了蓝湛的大事，魏无羡自知理亏，后悔不该闹这一出，不自觉舔了舔嘴，“蓝湛…对不起……我……”
“你无错，是我没有说明，魏婴，是我不好，让你委屈了。”蓝湛还当魏无羡是吃醋。
“不是！”魏无羡用力摇了摇头想解释，但是思来想去又不知如何说起，突然想到两个小辈，“那……思追他们……”
“私自下山，藏书阁，礼则篇，五十遍。”
这……魏无羡咽了咽口水，愧疚得不行。“蓝湛，是我非要拉他们去的，不关他们的事，你要罚罚我吧，你这罚他们罚得也太狠了。”
“犯错，该罚。”
“可是……我也犯错……”
蓝忘机摇了摇头，“你有我，他们没有。”
听了这句，魏无羡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本来想着差点捅了篓子，之前想问蓝湛坑点好处的计划就算了，可看蓝湛这个样子，想来……也不会拒绝吧……要不……
魏无羡清清嗓子，扭出最造作的声线。
“蓝湛…，今天下山身上没有钱，没买成天子笑～”
“明日与你一道下山，买。”
“今天还看到一把很漂亮的伞～”
“明日买。”
“今年的枇杷上市了～”
“买。”
“蓝湛！你怎么这么好啊！！”魏无羡抱住蓝湛一阵乱啄，美色当前，魏无羡从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蓝湛却突然欺身把魏无羡压在榻上，“魏婴，该你解释，今日，为何是在歌楼看见的我？”
“蓝湛…蓝湛你听我狡辩！不…你听我解释！我…我就是没去过看着那里新鲜，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是…是江澄拉我去的……蓝湛！唔……”
蓝湛早已堵住了那张嘴，模糊的字眼从口中溢出，“……魏婴，夜还早。”
………………
今天也是开心的一天呢！
之前的太ooc了我实在受不了，也有人跟我提出了意见，所以稍微改了改，虽然还是有些不对味，但至少比之前好一点点……吧？（毕竟是人生中第一篇文我不想改的面目全非），我都不敢承认之前那个三句不离撒娇的魏无羡是我笔下的哈哈，多多担待，欢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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