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世零7-袁警官，你做得很好

华雪这样的女孩，少年时误入歧途，又经受了太多不公和打击，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并不能像大多被道德律法约束的人一样做事瞻前顾后，她不懂得用法律自我保护，而所谓道德从来没有庇佑过她的人生。

但也正因如此，一点点严明的社会秩序纪律就能把她吓个半死，她所仇视的，也是她所畏惧的。

那么，毫不犹豫帮着阿声的她，被警方审问又紧张惶恐漏洞百出的她，在不知道死者人数和身份之前把自己看成犯人的她，是不是因为，她以为这件事从杀人那个环节开始就和自己有关——

她以为死的是自己憎恨的人。

如果说阿声仇视男性，他怜惜华雪又利用华雪，那么华雪的前男友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阿声会不会抱着华雪，信誓旦旦过——“我会为你报仇”？

陆绎没有犹豫，往警局打了电话。在杨岳和景点工作人员交涉的时候，他站在今夏身边。

陆绎袁警官，你做得很好。

这句话像是表扬她提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测。但今夏看向陆绎的时候，目光相对，不知道怎么地就福至心灵——陆绎在释放一个希望亲近她、让她信任的信号。

今夏看美人总是顺眼的，尤其美人的睫毛有那么长。她以为陆绎是希望自己像岑福岑德那样和他相处，培养默契，于是默认接受了他的信号，没有谦虚没有道谢，就那么看着陆绎，粲然一笑。

陆绎眼睫翕张。

11：30，接近正午，阳光毒辣。

夏城的夏天，碧波荡漾的天涯湖，在很多人的旅游攻略里是完美搭配，但身在其间的今夏遭热风缠绵，胃里有些翻涌的恶心。

他们一行在景点负责人的陪同下到了华雪当时栖身的小庙。也就外面还看得过去，背山面水古韵古香，内里却没什么吸引人的，泥塑佛身，塑料贡品，蒲团落灰，香火不续。

杨岳保安里，有人失联，我跟岑德联络了，他说有消息就通知我们。

杨岳后一步进庙，他拉起想要趴到地上看佛像坐台下面空隙的今夏，自己趴下去开手电检查了下。

今夏替杨岳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叹了口气，神色间悲伤无奈。

袁今夏估计又有一具尸体的身份要确认了。

陆绎转头看着自己刚检查过的地方，就像初见时他隔着酒店玻璃看到两人亲密模样后的反应。

不过当时他的想法是“非礼勿视”。

现在大概是“眼不见为净”了吧。

他们此行没准备抓住人，主要目的是搞清楚这个不在公民身份系统里的“黑户”日常生活轨迹和人际，找出其余的肢体，进一步推测他的合理动向。

他们神经高度紧张，陆绎和今夏呈现出来的样子却高度吻合——不慌不忙，又无时不刻不在观察思考。

失联的保安名叫张语，是在天涯湖安保处做事最久的一个，但七年时间居然和谁都没亲近得起来，以致于提起这位同事大家都没什么印象。

工作人员档案里登记的信息简单有限：离异，无儿女，社交简单，买了个不到二十平的屋子。连证件照都能看得出阴郁的个性。

唯一能说点什么的也是个老保安，跟张语有几瓶白酒的交情。

老保安老张以前喝酒就哭，也不知道醉没醉，就一直说自己对不起什么人。好像是年前的样子吧，他喝了酒又开始笑，念叨什么有家没家，我还以为他相亲中了呢！他那次喝完酒反正是没跟我约了，直到上一次换班的时候找我喝酒，他又愁眉苦脸的，说什么报应之类的，神神叨叨……

今夏听得认真，以至于老保安八卦心起，不止在叙述里夹杂了很多有的没的，满篇都是不确定不知道，还试图从今夏嘴里问出点什么消息。今夏无语，面上还是十分有礼貌地笑着把人请了出去。

陆绎好笑地看着她，第一次见，今夏把自己当成相亲对象的时候，就是这种笑，假笑，也让不熟悉她的人觉得真挚可亲。

陆绎不知道的是，就算熟悉她的相处久的同事，经常也分不清她的客套和真心。是陆绎自己，放在袁今夏身上的心思有点超额，琢磨一二分析七八，也就摸索出点这小姑娘的脾性。

岑德来了电话，除了伍栎外另一名青年男性尸体确认是左聂，也就是华雪那个劈腿骗钱然后消失的前男友。

还真是作孽。

岑福组长，我们申请了搜证权，岑福带着痕检物证的同事已经出发到张语的住所，跟尸体的DNA检测结果还要等一段时间，但是我查到张语跟前妻有个儿子，十年前报了失踪一直没找到，后来就销户了。

陆绎的手机开着外放，听到这儿的今夏突然意识到什么。

只是这猜想太让人痛心，骄阳九月居然让人心生寒意。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陆绎，陆绎眼里本没什么情绪，看向今夏的时候神色就带上些安慰，按了按她的肩膀。

热度从陆绎的手掌传向全身，今夏默然听下去。

岑德十年前那孩子十二岁，还没办身份证，我找到他一张参加少儿搏击比赛的证件照——

岑德用了自己研发的一个软件，可以通过清晰的正面照大致还原从前或推测出未来的样貌，那个笑得灿烂得意的12岁小冠军，如果活到了22岁，和警方画的那幅肖像是极像的。

岑德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这个阿声就是当年张语失踪的儿子，张声武

还有1%的不确信，留给那一分天意弄人的悲凉。

【61内心剧场】

陆绎我要你当我媳妇儿！谁让你把我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