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番外一）

像李玉这样原近身伺候帝王的内侍，若等到皇上百年后，富贵权势也算是到头了。

走在主子前头，未必不是另一种“福气”。

【…自皇后娘娘去后，其实皇上便逐渐远了我…皇上都知道…咳，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师父，皇上指了太医院为您医治，可见并未怪罪您。】

李玉无儿无女，无家无室，进保和进忠作为李玉的徒弟，这会儿出现在李玉的病榻前也是情分。

进忠听着进保安慰的话，默默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初李玉和皇后宫中走得近，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事。

皇后获罪幽禁至死，李玉天天在皇上跟前，免不了提醒着皇上，碍着皇上的眼。

没把李玉打发到园子去，还是得令主儿一句话，算是求情吧…

【你，你不必安慰我。这些年…少不了人对我落井下石，是，是靠着你们俩，我也算安然至今，不曾受过什么磋磨。】

当初这两个徒弟，没白收。

李玉有些喘不来气，进保端来茶，却又让人给拒了。

【…进忠…】

进忠师父。

听见李玉唤他，进忠顿了一瞬，还是缓步上了前。

进保回头看了进忠一眼，让了让位置。

小小的芜房里，即便点了烛火，也显得地方狭小阴暗。

李玉病得下不了榻，不知道现在外头是什么时辰了，只觉得静得可怕。

甚至…眼前俩人的脸也是模糊的。

只是凭声音，才能分清哪个是进保，哪个又是进忠。

【…我早知道，你投了永寿宫。咳咳…我一再的告诫你们，远着后头的那些娘娘们…结果，结果反倒是我先受了这害处…】

李玉这话听不出责备，但是进保头一低，瞧着比进忠反应还大。

进忠…不瞒师父，那年万寿节，愉妃寻师父帮忙，我便知晓了。

【是吗…竟是这样早…】

李玉眼中并没有聚焦，只是无神的看着屋顶。

是了，他好像也回想起来了。

那时翊坤宫遭嘉贵妃陷害，惢心进了慎刑司。他没有办法，只能帮忙。

这事儿，皇上也不知道查出来没有…

应该没有吧?不然他早死了，哪里能等到如今?

【你比我幸运…】

没头没尾，李玉说了这样一句话。

后面没有说出口的，是进忠比他会选人。不然你看，翊坤宫比永寿宫占尽了先机，反倒是后者走到了最后。

【呵…往日，不曾见你帮过永寿宫什么。想来，那位主子少有利用你之心。你，你好自为之…】

眼前这个徒弟，聪明，易骄纵傲。论稳重，不如进保。但世事难料…

【你们俩兄弟…自去罢…】

天不亮，一副薄棺从角门悄然而出，再没了踪影。

进忠和进保只能送到门口，一路目送那点影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没有摔盆送灵的人，但是落得一口棺材，棺中陪些近身之物，已是宫中内侍们再好不过的后事。

【我已经派人去江太医府上报了信…就是不知江夫人会不会去师父灵前送上一程。】

【这，就不是我们能强求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