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楼（二十四）

只是这样的安稳和卑微的愿望上天也不能让人如愿，他庆幸他执意要送人回家又陪人度过那一段风雪。那何尝不是也渡了他自己?

看人一曲琵琶又言，他道不知何时落了泪。他满心悔恨当初放任了池小苔手里的沉沙谷机关图，更痛恨的是自己居然还为人动了心，此时也对人下不了手。

他对不起师父和师兄，他对不起满心要为沉沙谷报仇的舒靖容。

那人本是已远离事端，为了舒靖容，一夜苦毒，夜听棺内声痛，手边是师妹的泪流满面，掌心是师妹挣扎撕咬出的鲜血淋漓。那是他这一生都不会忘的光景，比沉沙谷的历历在目再近。

三人都是一夜未眠，看着人踏着晨光一身血痕斑驳却往河边而去他也不解，眼热一夜不曾干竭，见人下水冲洗身上痕迹时终是忍不住。那人不想让他们知道，没料到会被他们跟来。师妹哭得忘乎所以，她却轻笑安慰。怎会有如此的人?她不知道，她越是表现得不在意，越会让人心疼吗？

她不知道。

那人还是在救他以后抖着声也说没事，他道他剑走偏锋，一意孤行，那人知道也不在意还为他日后如何考虑。他杀明澈是私愤，那人请罪却对他的任性只字不提。他就是报复，报复因明河的毒那人河边一夜眉头上霜，报复他只能一旁守着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他知道自己已是变了。在楼中无意撞见碧落向紫陌询问红尘的来历，

【我似是在哪里见过红尘姑娘，道可能以前见过。】

定是可能见过的，那日在檐下让红尘驻足的琴音就出自人手，那一曲听人在清风镇弹过的紫竹调他便是认了出来。想起红尘此前的尘纱覆面，只凭一双眼睛就认出了红尘，未听说红尘还有仇在外，不是仇，那这般不忘的男女之间还有什么?

紫陌也不知红尘前事太多，只道入听雪楼之人前尘皆苦，不可多思。

碧落还未放弃探问红尘之事，萧忆情让楼中援兵，南楚提出让红尘随行，思及还同留楼中的碧落，他默认了要带走还在养伤的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可能他终究还是放下了池小苔。不知什么时候的事，就是看着池小苔为萧忆情单骑而去的时候发现的。那时他心里不过一叹，没有了心酸和着急，转眼便是看那人想办法救马。

再明了时是在萧忆情的房间撞破池小苔欲吻萧忆情。也算看破了什么的尴尬，不等人还想说什么他就走了，顺便还扯走了某个不知情的人。

池小苔爱不到结局，在他开始知道人喜欢的是萧忆情时就预料到了。萧忆情一直待他师妹就不同于旁人，大师兄也是自小就偏疼他师妹，连她也是毫不犹豫的在他和人之间选择了舒靖容。

千帆过尽，他也不再是那个在师父的羽翼下天真而简单的少年，他甚至不知道在替师父报仇之后他还能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