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楼（十一）

两个大男人在院中相顾无言，本也没什么话好说，人来找他妹妹，总不能让人不见?只领人到了红尘房间却扑了空。

高梦非人呢？！

何时又走的?!思及昨日高梦非又叫糟。

不待龙昊天问，高梦非已是翻了窗直往屋后奔去。

以为已是迟了，只来得及给人收尸了。远远看人似还跪坐在崖边才缓步。

高梦非…红尘？

走近才发现人竟似浑身湿透。

高梦非你这是上哪儿弄的这一身…

龙昊天你下崖了?…

龙昊天看了却知。

龙昊天当年她跳崖后，我们就下去看过了…下面是条河，尸首，也寻不到了…

红尘…

龙昊天…对不起…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除了对不起，也只有对不起。

红尘…

那人一言不发，连头也未回，似二人不曾来。

龙昊天我知道你恨我，你想杀了我好报仇对不对？!那你来啊！你来!…你不要不说话!你说句话!你…

龙昊天不能忍受人的沉默，硬扳过人回身与人直面却又失声。

高梦非你干什么？你先放开!

见龙昊天激动，高梦非又推开人，回身看红尘却见人还是沉默。

高梦非红尘?你还好吗？怎么样？要不要…先回去？

人脸色是白，发间滴水衣裳也湿，这个天气，怕是承不住的。

红尘你…想要我说什么?

开口音也哑。

红尘自小就是无穷尽的追截拦杀，我问她，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哭，什么都不告诉我…

红尘推开一旁要扶自己的人，踉跄也爬起来。

红尘自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就离了她。你们要杀的是我!不是吗？…我以为离开她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住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没事还能遥遥望望她。我不介意一辈子窝在山里，我只要她平安!

红尘步步看着龙昊天。

红尘…我找了她六年，现在你告诉我她死了…就死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三百二十八步…

从竹楼过来整整三百二十八步…

红尘这三百二十八步…我走了六年…

何是残忍?

红尘我找她的时候就想，当初我就该一直陪着她。颠沛流离也好…同生共死也罢。总好过如今，让她死时孤单，儿女无一人在侧。你道说我恨你…我又有何资格恨你…

龙昊天红尘…随，随我回南海吧。

他想补偿她。

眼前人却摇头。

红尘日后…我们还是不必再见了…

龙昊天红尘！…

远去的人终不回身，任龙昊天攥紧了手也脱身而去。

龙昊天…妹妹…

龙昊天颓然，高梦非却见，人以泪相应。

该是六年前就要守的孝，现在是迟却到。

竹娘尸首找不到，红尘将她收起来的衣裳等贴身之物给人堆了个衣冠冢也好让人有个寄身之所。

高梦非…你日后怎么打算？

这些事她一人总分身乏术，高梦非帮她，她也领这个情。

日后?红尘分药的手一顿。

高梦非才服了浅碧踯躅花，体内余毒尚还未清干净，她自那日染了风寒也未好，这药还是给二人煎的。

日后如何，她还真未想过了。现在，她就想在这竹楼里，哪儿也不去了…

红尘这些天还要多谢你帮我，等帮你去了余毒…

你便走吧。

话才说一半，身后又响音。

舒靖容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