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见了她会舍不得离开，就像当年的许言一样。

这天，天气十分阴沉，见不到一丝太阳光，压得人喘不过气。

锦舒落站在窗门，看着灰蒙蒙的天和桌上的便利贴，苦笑一声，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可今天他说不上来的烦闷，就像四年前的今天一样。

是啊，四年前的今天……她闭上眼睛，心中的痛不断翻涌上来，原来不告而别才是最让人心痛的。它给你希望，却又在等待和怀疑中慢慢绝望，它在你心中埋下一颗种子，让你日夜思念……

“叮。”手机提示音勉强让她从那段痛苦的往事中清醒过来。

是周明轩——中央广场，有事速来，我等你。

他很少主动联系她，虽然还算熟悉。放下手机，带上钥匙，走出家门。中央广场人很多，隔着老远，她还是能认出他来。

“什么事？”锦舒落站在他面前满脸疑惑。他没有说话地过去一张纸，从她身旁走过，背对着她。

放开那页纸，那上面条条框框，字迹秀丽，总共有一百多条——怕黑，心理承受能力差，胆子小，力气小，重度抑郁症……

大致看了几条，她突然明白过来，转过身子只看到他孤独的背影，听到他有一丝颤抖的声音。

“你应该听说了吧，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是啊，有一说一，她确实是知道的，前几天刚刚听说缉毒队打算再派一名警员到毒贩集团进行卧底任务。而这张纸上所列，明显是他的小姑娘的习惯。

“你决定了吗？真的要去。”

“是。”

“可你知道，佟心她很依赖你，她离不开你。”

“我是警察，你出自警察世家，也是警校学生，你应该明白。”他转身看她，眼中的坚定无可撼动。

她轻笑两双，是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一直都是。

“我应该明白？……忠诚是每个警察所需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但每位警察都必须先忠于国家，忠于法律，忠于人民，最后才是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吗？可当中有些人哪一项都不会有。”

她偏过头不去看他，语气中满是委屈，尽管过了四年，但每次提到还是会万般伤神。

回忆上涌，想到以前的自己，想到佟心，转身问他，“你不去看看她吗？卧底任务不会轻易结束的。”

“不去了。”他转身看着锦舒落的眼神很是复杂，以前他还不懂许言的那句话，但现在，他懂了。

“我怕我见了她会舍不得。”他顿了顿眼神，却不放过她每一个表情，“会舍不得离开，就像当年的许言一样。”

许言……

当年的许言……

“周明轩……”她轻声叫他的名字，平静的语气下不知暗含着怎样汹涌的内心，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

“抱歉。”他回过神来，语气软了下来，“拜托你了！”

“可是，”她喃喃道，语气异常平静，“不告而别，才是最让人痛苦的。”

周明轩的身体明显一震，没有说话，沉默着离开，可每走一步，心都愈发沉重。

锦舒落看着他的背影手慢慢握紧，他也不算什么，都没留下，至少还有他的关心。佟心也不会那般心碎，而她呢？当年的许言是真的不告而别，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他留下的只有她心中那些甜蜜的回忆，那些现在回想起来让她心痛的回忆，她一直相信公安局的结论，可她一直都在等……

或许，只因为他一句：“我喜欢你。”

因为他说过，喜欢她，忠于她，他不会变。

如果有可能，如果有可能……

她眼前一亮，掏出手机打下一行文字，发给周明轩。

——如果你见到他了，如果有可能带他回来，我有好多话，好多问题同他讲。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但她不希望一切就这样结束。

她把手机装回口袋，背着挎包，朝佟心家走去。可她不会想到，佟心的反应竟也会那般激烈。

——“你出去！把他找来，我要问清楚。”

“佟心！”

“他不要我了是不是，他嫌弃我了是不是？他要干什么啊，他在哪儿，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

讲了好多好多，她也无法冷静，最后，竟直接将她赶走了。这是她第一次这般对自己。

夜半，锦舒落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低估了周明轩在佟心心中的位置，也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打开手机正巧看到佟心发给她的话。——我现在终于明白你当年的痛苦了。

锦舒落笑了笑，她可比当年的自己幸运多了。

她回——周明轩是警察，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你要坚信，他一定会回来，回到你身边。他拜托我照顾好你，还有他说……他怕见了你以后，会舍不得离开……

说到这儿，她猛然想起他的后半句话。他说，像当年的许言一样。

就像当年的许言一样……不得离开……这是什么意思？她当时并未在意这句话，但细想来，这句话确实是不对的。当年的许言根本不是这种情况如果他的话是正确的，难道说……这么些年公安局一直在骗自己，当年的事，真的另有隐情？？？

她抬起头，迎着远处的月光，目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