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过去的十年,确实应该是在不知不觉当中,对危险上瘾了。
——吴邪《钓王》
后来小郑告诉我,焦老板和汪家人都跑路了,不过对方损失惨重,也算没有辜负我这一天来的奔波。
金九爷的人也回去了,走前给小郑留了联系方式,要我去雷城的时候call他一下,有财一起发。
总而言之,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好了。
只除了,吴邪。
听说吴邪吐血昏迷了。
我的伤口“不负众望”重新崩裂,这次愈合的速度会更加缓慢,医生建议我这几天都不要下床。
但我放心不下吴邪,还是拜托小郑推我去探病。
时隔多日,我又坐上了久违的轮椅,心情复杂,无法言表。
晚霞染尽天边,小村宁静如斯,对比我这一日的经历,就好像做梦一样。
——去雷城者,可平心中一切遗憾。
小郑说,汪家人现在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雷城,他们认为唯有去到雷城,才能得到青铜门背后的秘密。
焦老板的洗脑水平可见一斑。
这样一来,我的作用好像就没有了。小郑因祸得福,在汪家的地盘倍受冷落,用他的话讲,就是,除了饭菜强差人意和人身自由受监视外,一切如常。
让我好气又好笑。
真实的雷城,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我原本以为吴邪会跟着二叔一起进入地下河,然后再顺顺利利地拿到地图,可惜二叔似乎并不希望吴邪参与这一切,反而还要把他迷晕了送出去。
于是我被坑了,与雷城失之交臂。
汪丛唉。
吴邪已经睡了,被子裹成蚕蛹的样子,房间里只剩下胖子和张起灵,气氛很沉重。
汪丛吴邪,怎么样了?
王月半没事儿,醒的比你还早,我们还一起去看过你一眼。对了,医生不是叫你别乱动吗?你怎么过来了?
胖子故作轻松道。
汪丛我还好,没有医生说的那么夸张。既然他睡着了,我就先走了。
我假装不知道吴邪还醒着,轻声说完这句话就示意小郑推我出去。刚好张起灵也出来了,倒是省的我避开吴邪叫他。
汪丛张起灵,我有话想跟你说,方便过来一下吗?
张起灵盯着我半晌。
张起灵好。
我们来到屋后面的一棵树下,避开众人,就连小郑也没留下。
我坐在轮椅上,而他站着。
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占据最多位置的就是张起灵。我仿佛生来是一个笑话,身上一切的特质都是以这位张家族长为模板而培养的,包括我心脏上的麒麟竭,还有流淌着的奇奇怪怪的血液。
直到今天,我单独面对张起灵的时候,心里面还是既恐惧又厌恶。
我垂眸敛下眼底的情绪。自从离开汪家以后,我的本性逐渐暴露出来,不再和当初一样无悲无喜了。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对我来说,却未必是这样。
汪丛你大概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我在汪家的身份是保密的,但不意味着可以完全瞒过张起灵。
他或许有所察觉,亦或许没有,总之都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了。
不得不说,“南瞎北哑”不是随便叫的,我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讲完了我的故事,甚至听不到对方的呼吸声。
得不到回应,好像自己是个傻子,不由觉得憋屈起来。
然而无可奈何。
我叹了口气,笑道:
汪丛总之,我希望你相信我,我的血能救吴邪。
张起灵吴邪会知道真相的。
我的说法似乎打动了他。这也是张起灵第一次正视我的存在,令我受宠若惊。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可能是不愿意再欺骗吴邪了。
汪丛吴邪不会知道的,我们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张起灵我不会骗他。
汪丛我们隐瞒吴邪的事情还少吗?
我“噗嗤”一声笑出了出来,反应过来我笑的人是谁后,表情僵了僵,又强行把笑意收回去。
汪丛咳咳,对不起,您老别介意哈。
他斜睨我一眼:
张起灵……但我可以帮你。
汪丛……
想不到张起灵竟然是一个喜欢说话大喘气的人。
汪丛我的血终究不能代替麒麟竭发挥作用,而这个世界上也再找不出第二块千年的麒麟竭……不,或许还有一块。
我顿了一下,猛然想起来,这个世界上确实还存在另外的一块麒麟竭,那就是我身上那一块。
那么,我是不是,是不是可以救吴邪了?
我把这个想法放在一边,盘算着离开哑巴村后回B市找熟人问问看,能不能把我的麒麟竭取出来,反正也没什么用处。
我回过神,发现张起灵也在看着我。
肯定也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汪丛这件事情再说吧。
汪丛等明天我会拿出一张土方子,就说能治吴邪的病,到时候只麻烦你别揭穿我啊。
面对张起灵这尊大佛,我敢对他提出来的要求仅限于此。
在线卑微。
张起灵……好。
汪丛你放心吧,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我会一直待在吴邪身边,让他没有机会知道真相。
汪丛那个,刚刚小郑告诉我,好像汪家人可以通过雷城得到你们张家的秘密,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也不知道。
张起灵……
汪丛你自己小心一点吧。
张起灵嗯。
汪丛那,就这样?我回去了。
汪丛谢谢你。
试问,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张起灵这样的人?
回屋躺在床上,我依旧沉浸在刚才的尬聊中,正迷糊着,听见坎肩惊恐地大吼了一声,下意识惊坐起来,睡意全消。
坎肩我说过很多遍啦!
坎肩我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它跟老板面对面地躺在床上!
大家都聚在吴邪的房里,坎肩边拍手边解释,给孩子快急哭了。
我饶有兴趣地盯着女皮俑看,吴邪把它带上来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它,没有在墓里那么吓人了。
王月半我们进来的时候,可看她就在这儿站着呢,是吧?
吴邪乖巧地坐在床边,点头。
可见其中必有猫腻。
我见他脸色和精神都好了很多,就把轮椅转到他旁边。
吴邪你是不是生气了?
汪丛啊?生气?生气干嘛?
吴邪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移开视线解释说:
吴邪我以前没跟你提我得病的事,我以为你因为这个生我气了,之前才没理我。
这事儿,我不是早知道了吗?
我茫然地眨眨眼睛,恍然大悟。
对啊,我知道吴邪生病这件事,我好像也没和他提。
汪丛一开始是有点生气的吧……
不过,更多的应该是心疼。
汪丛不过,你这个病和一般情况有所不同,也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所以我就不生气了。
吴邪啊?
吴邪听懂了我的意思,瞳孔震惊。
我想,现在倒是一个把“神秘古方”交出去的好时机,就取出一页叠起来皱皱巴巴的泛黄的纸,展开递给吴邪。
字迹潦草,很有大师的派头。
汪丛掉下滩涂那天,我听到刘丧跟你说的话了。
汪丛我差不多猜出来可能会是这种病,后来也跟小哥证实过。
汪丛你知道的,我是汪家人,以前接触过这个圈子,也认识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朋友。这是B市一位姓钱的老大夫祖上传下来的古方,他们家从前,似乎也是盗墓发家。
吴二白阿丛,你说的是真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已经结束了,众人或坐或站,都在听我和吴邪的对话。
二叔从吴邪手里抽出药方,凑到眼前瞅。我不由一阵紧张,衣袖掩盖下的手微微蜷缩起来。
古方和钱先生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方子是调理身体用的,而钱先生家里,早就金盆洗手好几百年了。
这应该不能有破绽吧?
汪丛肯定会有效果!
二叔把药方塞回吴邪手里,激动之余,似乎是想握一握我的手,又觉着不大合适,手掌拐了个弯儿,最后落在我的肩上。
吴二白真的谢谢你啊,阿丛!
汪丛没什么,我和吴邪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然而二叔坚持感谢,饶是我再厚的脸皮也撑不住开始升温。
热情的我都心虚了。
汪丛好了二叔,你要感谢我,也等吴邪痊愈以后再说吧。
汪丛这个女皮俑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吴邪一直看着我,眼睛湿漉漉的,无害又好看。记忆中,他从未这样看过我。
心里面,突然就软的一塌糊涂了。
我喜欢的人,合该一直这般开心无忧的。
吴邪阿丛,谢谢你。
我摇头。
汪丛没什么的。
我在南海王地宫里就说过了,我不会让他死的,不仅吴邪要好好活着,所有人都要好好活着。
吴邪大概早就忘记了吧?就算记得,也大抵不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我记得就够了。
但这样的话过于肉麻,不太适合今天的场合,我只是笑了一下,撑着脑袋歪头道:
汪丛依我看,皮俑本身是不会动的,除非,某个东西也跟上来了。吴邪你说对吧?
吴邪正好我也是这样想的。
吴邪也笑了一下,让坎肩把灯关了。
手电光比灯光昏暗了太多,众人都屏住气看吴邪的动作,很快就有什么东西从女皮俑乌黑浓密的头发里面窜了出来。
被张起灵的飞刀扎个正着。
是一只人手贝。
王月半天真,这货居然跟出来了啊,南海王地宫里面全都是,我一看见这货我就上劲儿了!
吴邪恍若未闻,继续扒拉着皮俑的头发往里面瞧。
我的好奇心跟着上来了,可惜什么都看不着。
趁二叔还在交代事情,我轻轻戳了戳吴邪问:
汪丛是什么呀?
吴邪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弯腰凑进我耳畔悄悄地答:
吴邪里面挂着东西,形状好像是个舌头。